“啊!谦不敢瞒老师。族父的彭城相一职,确实与郡守文公的举荐有关!”
张承负侧耳听着,倒是又听到个熟悉的将领名字。至于这些世家大族互相照应举荐,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官位,早已是大汉朝廷普遍的现实。而灵帝卖官,反而算是给中下层的豪强们,留了一条狭窄的上进之路,却是让人难以评价。
“老师,外黄城到了!您看,这祈雨的祭坛,正是我太平道为首倡导,一众乡贤族老参与,祈求春雨的大祭!”
一行人走了数里,到了外黄城外,果然看到城外搭了一个祭祀的土坛。此时,正有县中的士族长者、乡贤族老,轮流领头,带着众人祈雨。
“济水河伯,泽我田亩;太一天神,润我禾苗。今岁久旱,草木将焦,生灵无望,愿降甘霖,普济无偏!”
张承负睁大眼睛,打量着这祈雨的仪式。在外黄众人围拢的正中,是一个两丈高的社坛土台,用草绳麻绳围出明确的大圈。坛上泥塑着河伯与天神的塑像,尽数头朝东,背插青杨枝。坛前摆了七个精致的瓷碗,以七星之位,里头盛着河水,点一撮柏叶香,烟丝弯弯摇在春风里。这祭坛的形制,明显与太平道相近,只是又融入了些儒家祭祀的风格。就像土台上,还供奉着一只宰杀的少牢,作为犒劳河伯天神的祭品。
渠帅史谦下了马车,又把大贤良师张角扶下。他指着城外的祭坛,恭敬道。
“老师既然来了,那这主祭之位,不如让给您!”
“哦?祈雨?嗯,子让,天地不可欺,我等一行一动,皆在天心。这是你开启的春祭,自然也当由你,去主导完成。承负、道奴,你们去为子让当个帮手!”
“诺!”
张承负应了一声,取出自己的黑狗面具,为渠帅史谦助祭。而渠帅史谦,只是对大贤良师一人恭敬。对这两个“年轻的平民弟子”,他只是问了两句出身,知晓不是士族,就完全不放在心上了。在这个时代,士族与平民的分野,那就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跨越不了的天堑之别!
“皇天后土,社稷神明,五岳四渎,风伯雨师,伏惟鉴听!今岁春迟雨少,田畴龟裂,苗根枯焦,民无所仰,畜无所依.”
外黄城外,渠帅史谦带着一众士族长者,在祭坛上念诵了几段祷文,明显是儒道结合。这也是“今文经学”传承的特点,以礼法仪式而通鬼神。
“小子史谦不才,谨守先王之礼,修坛洁土,荐牲奠酒;又行太平符水,焚符启牒,以通天意,以召甘泽。祈愿苍穹垂仁泽,解民之渴,苏禾稼之命,使百姓得食,万物得生!”
“若有慢怠,天必察之;若有诚心,神必祐之。敢以寸心告于无极,愿云起东山,雨散八方。谨此告成,伏惟明灵,昭鉴昭应!”
这一篇祷文写的有些文采,一众士族长者也点头赞扬。而渠帅史谦有些自得的念完,拜祭了天地神灵,又对周围的士族长者作揖行礼。像是他这样世家庶族的出身,若不是加入太平道,其实难有登上台面,主持一方的机会。
东汉的世家虽强,但资源也都是向着嫡系的子弟倾斜。庶出的袁绍,若不是过继给了叔父袁成,从此成为嫡支,那么哪怕他的才能再是出众,也不可能获得袁氏资源的倾注,成为袁氏族中扬名立万的年轻标杆。在这个时代要想扬名,没有家族出力怎么行呢?这名士的点评传扬,士族的有口皆碑,背后可都是大族间互相支持的关系啊!
“老师,请!庄中早就备好了,请随弟子入内!”
春祭完成,渠帅史谦就引着大贤良师张角,去了史氏在城外的庄园。这庄园肯定比不了段氏,连邯郸大商赵氏也不如,但依然显出士族的阔气与底蕴。一众上百门徒,都被安顿住在庄中。只有张承负与高道奴两个弟子,跟着张角登堂入室,进了专门会客的堂屋。而后,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与一个果干摆在一起,却是此时很少见的茶。
“老师!弟子知晓您喜爱茶叶,就特地让人,去取了这‘黄芽’来!这是庐江郡灊县(霍山)山中的茶叶,芽叶微黄,口感很是不俗。用来药饮,提神的很!请老师用茶!”
渠帅史谦执弟子之礼,奉上加了草药的药茶饮。这也是此时饮茶如药的习惯。而大贤良师张角饮上一口,眉头一扬,颇有些惊讶道。
“嗯,这黄芽确实不错!清气入喉,提神醒脑,回味甘长。庐江郡灊县的茶?子让是如何知晓,又如何得来的?”
“哈哈!老师,这茶能够被我陈留士族知晓,其实都靠了郡中的一位不仅游历天下、也名满天下的名士大家啊!”
“哦?是谁?”
“陈留圉县蔡氏家主,蔡伯喈蔡公!”
“嗯?蔡伯喈,蔡邕?”
听闻蔡邕大名,张承负眉头一扬,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