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阴司气息融合
黑水潭庄园的东侧，一处略显寂寥的小院。
这里原本是沈文焰与赵萱成婚时的院落，一家人都生活在这座院落之中。
然随着沈文焰与赵萱相继亡故，夫妻膝下的长子沈崇玄继承文道，搬到了山下书院居住，这处院落便闲了下来。
唯有沈崇序一人居住于此。
时至深冬，一场大雪落下，院落之中落满了积雪与枯叶，相互映衬之下，更显萧条。
府上仆人之前还时常来收拾打扫。
但俱都被暴躁的沈崇序赶了出去。
久而久之，这院落便就这般日渐颓落下来。
院中凉亭，一道身影伏在凉亭的石桌上酣睡，旁边散落着诸多酒坛子。
吱呀——
老旧院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身影没有抬头，以略带沙哑的声音爆喝了一声。
“本公子说了，不用你们管！”
“都滚出去！”
院门处的身影微微一顿，随之便踩着厚厚的积雪缓步走来。
伏在石桌上的身影听到脚步声，倏然暴起，一拳轰向来人！
来人面前忽地浮现出一个“盾”字，文气凝聚，轻松挡下了这蕴含灵力的狂暴拳头。
“哥？”
披头散发的身影微微愣神，一身暴虐的气息在看到来人时，慢慢消散。
“来的若是府中下人，亦或者是奶奶她们，你这一拳是准备杀人吗？”
沈崇玄面无表情开口。
迎着他的眸光，沈崇序没有说话，颓然转身回到凉亭之中，抓起旁边的一个酒坛子，仰头便是要畅饮一番。
一道文气所化的剑芒兀自飞来，直接将其手中的酒坛击碎！
半坛酒水洒落，将其衣衫浇湿。
沈崇玄缓步来到凉亭，眸光瞥见旁边有些老旧的躺椅，隐约又看到了母亲当年静静躺在上面，盼着父亲归来的身影。
轻轻抚去躺椅上的落叶和积雪，沈崇玄静静坐在上面。
“大伯和明哥都来过。”
“我知道……”
“你就打算这般颓废下去？”
见其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沈崇玄内心既心痛，又愤怒，同时也很无奈。
“爷爷多次问及你，我都告诉他你在闭门潜修……”
沈崇序闻言，颓然的眸中露出一丝细微的波动，随之凄然一笑道：“问我作甚？”
“我是一个废物，不如那小狐狸精的天赋好。”
其说着，便缓缓站起身，在一旁那些凌乱的酒坛子中一阵翻找，想要看看是否有没喝完的酒。
沈崇玄见此，轻轻一挥衣袖，将凉亭中所有的酒坛全都击碎。
“跪下！”
其一声厉喝。
沈崇序微微愣神，痴痴望着他片刻，随之便噗通一声跪在那遍地的酒坛碎片上。
“哥，你跟爷爷说，将我逐出沈家吧。”
“我在这个家就是一个累赘。”
其话音刚落，沈崇玄眸中闪过一丝愤怒，猛然挥手，隔空便是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自幼修行，十余年的修炼都修哪里去了？”
“放眼我沈家外姓族人，为求一份修行的资粮，终日碌碌，而你……”
沈崇序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其缓缓抬起手，轻轻抹了抹嘴角，脸上忽地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修行……”
“爷爷曾说过，修行是为了让自己强大，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阿娘不在了！”
“大哥。”
“你告诉我，何为修行？”
望着自家弟弟那消瘦的面庞，沈崇玄久久未能说话。
他很清楚，自己眼下必须要帮弟弟解开这个心结。
“修行……当有三见。”
“见天地，见众生，见真我。”
“天地为规律，是阴晴圆缺，是生老病死。”
“爹娘已故去，若是他们在天有灵，自是不想看到你这般颓废下去。”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长兄如父的慈爱，很是心疼现在的弟弟。
与他相比，弟弟沈崇序自幼年便没有见过父亲，自是从未体会过父爱的滋味。
听着他的话，沈崇序没有说话。
其膝下的酒坛碎片已经扎破血肉，鲜血浸透了地上的积雪。
“先起来吧。”
沈崇玄见此，起身将其扶了起来。
兄弟二人站在凉亭中，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沈崇序理了理额角凌乱的发丝，眼前不禁又浮现出母亲赵萱还未病倒时在院中忙碌的身影。
沈崇玄继续道：“众生为人性，妖魔鬼怪，名利权情都是修行。”
“而真我则是欲望，七情六欲，贪嗔痴念皆是阻碍吾等修士见真我的难关。”
他缓缓转身望着身旁的沈崇序沉声道：
“修士修行，见天地容易，见众生也不难。”
“唯有见真我……需历经艰难险阻。”
“你自幼聪慧，天赋绝佳，见天地众生无须为兄多做赘述。”
“唯有这见真我……为兄希望你能走出来。”
沈崇序没有答话，静静的望着兄长拿起角落的扫帚在院中打扫积雪与落叶。
……
沈家后山。
大量的阴云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淤积在整个云水城的上空。
城中之人对此倒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只道是又一场暴雪即将落下。
然那些沈家的修士们却都感受到了些许异常。
因为那淤积在头顶的云层中，似乎积聚着让人心惊胆寒的雷霆之力！
只需泄露一丝，便足以将他们轻易抹杀。
山上洞府。
昏暗的石室内雷光闪烁，周遭原本平整的石壁也都被弥漫的雷霆电的焦黑。
盘膝坐在石室中央的沈崇明此时仿若变成了一尊雷霆所化的生物，身躯不断有恐怖的雷霆气息闪烁着。
只不过此时的他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其所有神识都沉浸在丹田深处，全神贯注的打造一方古朴的雷池。
那迷你雷池与当初其在七贤山秘境的壁画中所看到的一样，雷池表面布满了神秘而又古朴的纹路。
伴随着丹田内一道道雷属性灵力灌注到雷池之中，那雷池上的纹路缓慢亮起，散发出一种至高无上的神性气息。
沈崇明神识所化的身影静静站在雷池不远处，望着已经初具形状的雷池，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耗费了数月的时间，总算是将这雷池虚影打造出来了。”
“只是我现在的修为……”
寻常仙道修士，自练气圆满突破胎息，需要以一缕先天灵气，凝聚一身修为，在丹田内铸仙胎，成胎息。
而他现在却是以一缕上品先天灵气为载体，耗尽一身修为在体内铸造了一方诡异的雷池虚影。
此番雷池虚影已经成型，沈崇明却不知自己当下的境界到底算不算胎息之境。
但就他自己的感觉而言，当下的状态确实要比之前练气圆满的时候强了数倍，应该算是胎息之境了吧？
心念微动，其丹田内的雷池上方忽地冒出一张白骨大弓！
那白骨大弓正是当年三叔沈文安自一名西荒修士身上缴获的法器无声客。
于体内构筑这方雷池虚影之后，沈崇明发现雷池的第一个能力便是能够孕养法器。
将自己炼化的法器收进雷池之中，不断汲取雷霆之力，慢慢淬炼。
不仅能够缓慢提升法器的品质，还能让法器朝着雷霆属性演变。
他本就对法器无声客十分喜爱，此番雷池虚影刚刚凝聚成型，便迫不及待的将这白骨大弓收了进来，放入雷池虚影中慢慢孕养。
“这雷池虚影还能够储存大量的灵力，相当于比其他修士多了一个丹田，比同境界修士多了一倍的灵力积攒。”
“运用得当的话，能够发挥出奇效。”
“若是能够习得一些爆发力极强的法诀与术法，倾力施为，猝不及防下，或许能够瞬间秒杀高于我一个小境界的修士。”
“只可惜修行界的雷法传承不多，想找到一些雷法估计都很难，更别提爆发力极强的法诀了。”
望着无声客大弓悬于雷池虚影之上，不断汲取着雷属性灵力，沈崇明心中暗忖，随之便摇了摇头将神识退出体内。
自洞府中醒来，仰头看了看洞府顶部，他能感受到天空中淤积的雷云在慢慢消散。
沈崇明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此次突破怕是引发了不小的异象，回头又是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自储物袋中取出一身崭新的衣物换上，他缓缓走出了洞府。
黑水阁一楼。
沈元与沈文安以及沈崇明等人都围坐在一起。
“你小子这是突破到什么境界了？”
沈文煋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儿子道：“一个突破，搞得黑云压城，雷霆闪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渡劫。”
之前的情况让他想到了当年十二仙宗图谋隐龙山中那尊紫府圆满的蛟龙，最终意外让那蛟龙渡劫化婴时的场景。
当时也是雷云弥漫三千里，小半个旸淖之地都被恐怖的天劫气息笼罩。
沈崇明此番闹出的动静虽然没有那么恐怖，但却极为相似。
迎着父亲与众人的目光，沈崇明淡笑拱手。
“只是突破了胎息，可能是因为我使用了上品先天雷属性灵气的缘故，才引发了此等异象。”
在体内凝聚雷池虚影的事情他并没有说出来。
主要是因为选了这种另类的突破方式，怕父亲与众长辈们担心。
“观你身上的气息，此番突破之后，实力当是提升了不少。”
沈文安嘴角微微上扬开口。
这些年，守护沈家的压力一直都压在其一人肩上。
如今大哥与侄子相继突破，其倏然感觉到心中的压力大减。
接下来的日子，自己当是能够安心修炼一段时间了。
“修牧出生，你也突破了。”
“今日当着你爷爷和三叔的面，为父便正式将这沈家家主的位置传给你。”
“日后家中大小事宜，便是由你决断了。”
看着自家儿子，沈文煋郑重开口。
“大哥且慢。”
然其话音刚落，沈文安却是开口道：“传位之事大哥怕是还要等一段时间。”
闻得此言，沈文煋眉头微皱，不解的看向他。
沈文安的眸光看向沈崇明道：“这两日你收拾一下，过段时间随三叔去一趟儋州。”
去儋州？
沈元和沈文煋听后都有些狐疑。
迎着二人的目光，沈文安解释道：“昔日灵珊剑仙有言，等崇明突破胎息，让我带他去一趟青萝剑庐。”
“她想见见崇明。”
“此次恰逢江前辈的金丹法会，崇明也突破了，正巧可以带他与阿娘一同前往。”
“剑仙前辈想见我？”沈崇明一脸不解。
他虽是经常听到“灵珊剑仙”的名字，但却从未与之有过交集。
不知对方为何指名道姓要见自己。
不过沈家蒙受灵珊剑仙多次关照，也获得人家不少赠礼。
如今开口要见自己，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三叔打算何时出发？”
沈文安思忖片刻道：“距离江前辈的金丹法会还有半月，你三婶这几日身体有恙，便是再等等吧。”
“正巧这几日崇玄送来了几部世俗剑法，我先尝试帮其改造成修士能够修炼的剑诀。”
沈崇明颔首，几人便又趁此难得相距的机会，就沈家现在的情况进行简单的商榷。
……
西荒。
自沈家将那些尸修出现的消息传递到凤仙郡之后，栖云谷对于此事也确实十分上心。
只因为这些年落霞山无暇顾及西荒疆域，栖云谷与其治下的刘家已经将西荒七成的土地抢占到手。
这七成土地上的西荒黎庶，再加上灵田与一些灵矿，让刘家和栖云谷尝到了极大的甜头。
如今倏然出现了新的威胁，他们自是不肯让那所谓的尸修毁掉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切。
身为栖云谷的首席，李合山得到消息之后，立即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前往西荒进行调查，如今终于查到了那群尸修的下落。
深冬，苍茫的草原上，白雪皑皑，寒风肆虐。
一众栖云谷的弟子与刘家修士静静站在山丘上，望着眼前一个遭遇袭击的大型西荒部落。
“仙师，已经查清楚了，这是浑窳部落，巅峰时期有十万族人，三年前我刘家派人来过。”
“遵照仙师的吩咐，我族修士在浑窳部落传下了修行法。”
“族中上一次巡查时，这浑窳部落已经诞生了十一名练气境的修士，此番……此番整个浑窳部落十万族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刘家家主刘布福恭敬朝着李合山汇报了当下的情况。
李合山一身月白长袍，肩上围着雪白的狐裘，静静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毡房，面色凝重。
“沈家告知，这群尸修拥有拿普通黎庶炼制尸傀的能力。”
“每百人便能炼制出一具与练气四五层修士相当的铁尸，若以修士为材料，炼制出来的尸傀还会更强。”
其沉声低语。
周遭那些栖云谷的弟子与刘家的修士们听到这话，全都面色难看。
百人炼制出来一个相当于练气四五层的尸傀……
整个浑窳部落十万人，便是说那些尸修至少能炼制出来上千具尸傀！
这还仅仅只是被发现的。
西荒广袤，谁知道那几名尸修在袭击浑窳部落之前，有没有掳走其他部落的黎庶？
“大师兄，此事怕是不好相与了。”
人群中，一名来自栖云谷的女修沉声开口。
这女修便是当年随李合山一同来到旸淖之地的钟离青。
只是后来裴肇为了让自家女儿能够得到历练，便让李合山带着裴玉绾来到旸淖之地，钟离青也一直待在宗门修炼。
“西荒有着诸多的资源，且这些年，我栖云谷也从西荒的黎庶中挑选出不少身怀灵根的仙苗。”
“这些尸修虽是不好相与，我栖云谷也断然不能放弃。”
李合山眸光中闪过一道精芒，沉声开口。
栖云谷的颓势本是越来越盛，但随着百兽山覆灭，西荒变成无主之地。
落霞山又因之前的危机无暇顾及，让他们栖云谷独享广袤的西荒。
数年来，栖云谷从西荒搜刮到大量身怀灵根的仙苗，也找到了一些天材地宝与灵矿。
此番种种，终于让李合山看到了一些希望。
他自是不愿意放过这得之不易的机会。
钟离青点了点头。
“遵照师兄的吩咐，我已向宗门求援，宗门给了回复，说不日便会派遣强者和弟子前来。”
“届时定能将这些尸修一举荡灭。”
李合山颔首。
落霞山的江修齐突破金丹，直接让落霞山晋升为金丹仙宗的事情已经在儋州传开。
与此同时传出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那便是落霞山成为金丹仙宗之后，极有可能要扫荡岐山，将岐山各大仙宗收服，成为岐山唯一的霸主。
对于这个消息，李合山自是不太相信。
落霞山是有了金丹境强者坐镇，但底蕴上终究还达不到真正的金丹仙宗，自是不会轻易冒着得罪岐山所有仙宗势力的险，霸占整个岐山山脉。
但他也清楚，这个猜测只能代表当下。
未来的落霞山肯定不会满足与诸多仙宗世家共同瓜分岐山山脉这块宝地。
即便是曾经与之相交莫逆的仙宗和势力也是一样。
修行界的规则就是这般，有多大的实力，占多大的资源。
李合山如今是迫切的想要提升栖云谷的实力，以便于在未来岐山格局大变时，能够为栖云谷谋一条好的出路。
而不至于让传承无数年的栖云谷就此葬送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
“走吧，先回去。”
“等宗门的支援到了，我们再去找那群尸修。”
李合山发话，身旁众人当即御风朝凤仙郡赶去。
待得他们抵达凤仙郡的迎仙苑时，意外发现迎仙苑外已经站满了诸多栖云谷的弟子。
见此，钟离青面色一喜道：“宗门的支援倒是挺快，就是不知此次是哪位长老或院主带队。”
二人一同走进迎仙苑，穿过长廊来到后院时，便看到凉亭中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见到那身影，李合山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