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那丫头姜曦便早忍不住伸手,一把将娃娃揽了过去。
“来来来,让姑姑带你看书,念诗,学拳法!”
嘴里嚷得欢,脚下已快活得没了影儿。
柳秀莲一听,心头一紧,忙在后头喊:
“哎哟你可轻点儿,别往山脚那头跑!那地里灵气重,他这小身板儿还扛不住呢……”
话还没落地,人影早没入了老屋,只留院中几人站着,你看我我看你,尽皆失笑。
这时,姜义才领着人进屋,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前头信里不是说回来有桩惊喜?如今人也回了,娃也带回来了,这惊喜……怎地半点影儿也没见着?”
姜亮闻言,先是一声长叹,声音拉得老长,姿态做得极足:
“唉……原是该有桩惊喜的,怎奈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哪。”
话说到一半,偏偏兜了个弯,眼神还有意无意地往李文雅那头飘了一眼。
李文雅却只是抿唇而笑,既不接话,也不点破,眉眼间却透着点促狭劲儿。
姜亮被她那一眼勾得发虚,讪讪地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姿态一松,便把架子撂下了:
“结果呢,路还没走到头,这一桩就变成了两桩。”
话音一落,院里几人俱是一凛,目光唰地齐刷刷朝他投去。
姜亮被看得脸上笑意堆起,也不再吊人胃口,干脆道:
“第一桩嘛,说来也不稀奇。这仗打得还不赖,仗着一点狗屎运,混了个小功劳,原本只该升个官大夫爵。”
“哪知校尉一高兴,口风一松,要把我提去做个边鄣塞尉。”
话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朝姜义瞥了一眼:
“好在我死活给推了,才总算把差事改去陇山县,当个县尉。虽是管事少了些,可离家近,能常回来瞧瞧。”
说罢这番话,倒也不急着看众人反应。
只伸手扯了个果子,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像真把这升官当做随口提起的闲事。
姜义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虽说边鄣塞尉与县尉同是二百石秩品,论官阶不过半斤八两。
可那前路,却是两条不一样的道。
尤其还是陇山县这种边境小地,设两位县尉,权分一半,杂事一堆,升迁却难。
若是个有心思往上爬的,怎么都不会挑这个位子来坐。
他眼角一挑,还未开口。
姜亮倒像是早摸准了他肚里的弯弯绕绕,笑嘻嘻地凑上前来,嗓音低了几分:
“临走前,爹不是说过,让我把锋儿送回来养些时日?”
“我寻思着,娃儿还小,媳妇练功,也得清净些……再说了,老宅这头,该我尽尽孝了不是?”
说到这儿,他还特意顿了一下,语气一转:
“日后文雅带着锋儿常住村里,灵气养人,吃穿不愁,练功也省心。再有家里这边帮衬着,日子踏实多了。”
一番话说得顺溜,倒像事先在心里演练过几回,句句顺风,透着股子理所当然的底气。
姜义听了,面上神色未动,心里却是点了点头。
人老了,最怕两样事,一是屋里冷清,二是人心飘着。
如今孙儿媳妇都在身边,小儿也能常回,气顺了,人也定了,哪怕前路没那般光鲜,总归是稳当。
他只“嗯”了一声,语气不重,却带着准许的意味:
“也好。”
见他没反对,姜亮这才笑容更盛。
顿了一顿,又抬眼望了一圈,这才慢吞吞地抛出下一句:
“第二桩喜事嘛,还是路上才晓得的。”
他说着,忽然一手搭上李文雅的肩,一手顺势覆上她小腹。
脸上那点藏不住的笑意,连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文雅她……又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