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咬着烟沉沉向后倒去,辛辣的味道呛进肺里,回忆随着烟雾飘荡。
“我抽烟是跟程建斌学的,那时候刚上初中,我个子拔高,长得快有他高,可能是我的身高让他感到威胁,他打我打得更凶了。”
“打完后,他就坐在门槛上抽烟。小时候的星星很亮,满天的星照在他头上,我只能缩在肮脏的角落里看着他吞云吐雾。”
“烟抽完了,他也就快活了,好像烦恼都随着飘散的烟雾飘远了。”
“我那时候就在想,当真有这么快活吗?”
“于是我偷走了他的烟……”
说到这里程野笑了声,猩红的光芒在他指尖明明灭灭。
“要是真的快活他也不会那样打我了。”
他又往后躺了点。
“我对我弟其实没什么记忆,我妈抱走他的时候他才五六岁。他从小就长得秀气,不像我,不像程建斌,像他妈,所以她对他很好……”
说到这里,程野不愿意再回忆,偏过了头。
一根烟燃尽了,烟味在两人身上缭绕,江时脱了鞋上床,他问程野,“要做爱吗?”
程野没做,他只是亲江时,亲得很用力,恨不得把自己挤进他身体,燃烧着,烧得连灰都不剩。
江时被捏得骨头都有点响,他轻蹙着眉头,什么都没说,顺从地接受,手掌落在男人的背上,哄孩子一样轻轻一下一下地拍着。
程野松开嘴,舌尖带着点勾连的银丝,他埋在江时脖子上,湿濡地蹭着那块皮肤。
“你会离开我吗?跟他们一样?”
“不会。”
程野抱得更紧。
“真的不会?”
江时歪了下头,淡淡道:“除非我死了。”
程野笑了,笑完又害怕。
“算了,少爷不能死。”
江时没说话,摸了摸他的头。
程野就这样被他哄睡着了,窗外爬上来一轮明月,不知道是月光还是灯光,把酒店房间朦胧照亮,地上的玻璃碎片闪烁着光。
江时下了床,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他出去的时候刘满和高新和还蹲在房间门口,看见他,两人一骨碌站起来,“怎么样了?”
“被我哄睡着了。”他问刘满,“那个人在哪里?”
刘满带他过去,“我怕那孙子出去乱说话,就让他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找人看着的。”
自始至终江时都没表露出什么情绪,他站在门口,“行,我知道了,我进去跟他聊聊。”
刘满对江时的印象还停留在事事有程野替他操心上,他下意识有些担忧,“你行吗?要不我跟你一块进去。”
“不用。”
江时推门进去,里面光线很亮,旁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个年轻男生,听见开门声,抬起一张脸来。
一张偏清秀的脸,五官秀气居多,眼睛倒是有点大,看着人时显得无辜。
瞧见江时,他愣了愣,然后站起来,“你是江时?我、我看过你演的剧。”
江时坐他对面,他没讲话,微微抬着下巴,审视着对面的男生。
男生搓了搓手,结巴着开口,“您……您好,我叫李纵,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他这声哥叫得倒很熟练。
江时说:“我跟程野是朋友。”
李纵听完松了口气,他笑了笑,眼睛很亮,拘谨地坐在江时对面,“我哥怎么样了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大。”
在电视上只能看见的漂亮青年垂下眼睫,那张脸如同屏幕里一样冷淡,他身上带着丝很浅的烟味,伴随着窗外的风送到李纵鼻子里。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以为等来的人会责骂、殴打他,甚至还逼迫他什么也不要说出去,可江时却很冷静,冷静到近乎冷淡。
他翘了翘嘴角,眼里没笑意,问了李纵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程野姓程,你怎么姓李?”
李纵愣了会,“我妈改嫁了,我继父姓李,我之前叫程纵。”
江时又问:“听说你是a大毕业的?”
“是。”
“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旧了,你继父一家对你不好吗?”
这回李纵愣的时间更长了。
“不……不是,他对我还行,是我比较节俭,没穿坏就舍不得扔。”
江时撩眉看了他一眼。
李纵被他看得脸色有些涨红,双手无措地揪着身侧的裤子,“可能小时候苦日子过得多了,后面就忍不住……”
江时打断他,“那你来找程野是为了什么?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们当初走的时候不带他,那他就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总不能是见他发达了,然后又想起曾经是一家人吧?”
他看着李纵。
“你是想找回曾经丢失的亲戚,还是说……想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