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扬气得直掐人中,路屿舟那副‘干我屁事’的表情太气人,以至于他一时忘了,这种班级琐事根本轮不到万事不管的路屿舟来汇报。
盛遇和路屿舟一前一后坐着,全无交流。
如果夏扬再保持一会儿好奇心,可能会发现不对。两人被老班叫出门的时候刚换完位置,那时候的盛遇还很健谈,看路屿舟的眼神也有股莫名的熟稔。
一班的座位按成绩选,每月一换。盛遇暂时没有成绩,刘榕把他放在了第一排最后一个,就在路屿舟后面。
路屿舟就是嫌后面有人会挤,才主动选了最后面的位置,盛遇一来,他那张帅脸立刻瘫了,靠着墙壁半死不活。
盛遇看出端倪,主动跟他换了座位。
路屿舟重新拿回了最宽敞的座位,谈不上多高兴,但阴转多云。
两人并肩出去的时候,夏扬还看到盛遇悄悄捣了路屿舟一下,贴着耳朵问:“干嘛,不会要罚我们吧……”
不知道办公室发生了什么,再回来,两人周边像多了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
多云转雷暴雨了。
下雨的是盛遇。
第一天的课,就在这种无声的沉默中度过。
一中有晚自习,走读生可以不参加,但鉴于很多老师喜欢在晚自习突然加课,大家一般不会走。
盛遇不一样,他优先要把自己落后的进度拉上来,与其在教室耗着,不如回家听网课。
回去路上又下了雨。
喜鹊巷有两个快递点,其中一个就在路家几十米开外的小卖部,店里时不时上点果蔬鸡蛋,借着快递站的客流量卖东西,主打一个能挣的钱都要挣。
老板娘更是商业鬼才,往门前宽敞的院落支了几张牌桌,搓麻将不收钱,各位二大爷七大姨都爱来她家唠嗑乘凉,长期下来,消耗的瓜子花生烟酒可乐能绕地球一圈。
这两天有雨,也没能湮灭各位大姨搓麻的热情,小卖部门前拉起了遮雨布,角落里亮着幽暗的电灯。
盛遇越过人群,撑伞进了小卖部,他很快在货架上找到自己的包裹,堆到扫码仪器前出库。
刘榕给的书目五花八门,有寻常的习题、套卷,也有扩展词组的英文短篇小说集,很难在同一家书店凑齐,只能上网买。
ai女声响起,盛遇把包裹挪到一旁,转头拐去了另一面货架前。
小卖部和快递点是混在一起的,有点货架放了包裹,有的货架放的是商品。他现在看的这一面,卖的是日用品。
粗略一扫,盛遇立马捕捉到目标物,蹲下去拎起其中一个铁锅,屈指敲了敲锅底。
“你当挑西瓜呢?”老板娘不知何时走进来,中年微胖的健康身材,气血充足的红润脸色,眉是纹的一字眉,眼是吊梢眼,一眼看去有些不好惹。
她站在盛遇面前,鼻子里哼了口气,说:“干啥用?煲汤还是爆炒?”
盛遇想了一下,“都要。”
老板娘:“来,你出门左拐去一趟巷子尾,那儿有个废弃的许愿池,许愿池里有个王八,你跟王八说去。”
盛遇:“我买两个,也要去见王八吗?”
老板娘:“买俩?一个煲汤一个爆炒?”
盛遇点头。
老板娘舒了眉头,弯腰拎起一口磨砂质感的平底锅,说:“有涂层,不粘锅,行不?”
盛遇不懂选锅,直接说:“我要最贵的。”
“多贵?”
“反正最贵最好的。”
他烧坏了路屿舟一面锅,这是赔礼,不能太寒碜。
这下老板娘不仅舒了眉头,还舒了脸色,扒开旁边冰柜拿了支绿色心情,“给,小老板等我一下。”
盛遇接过冰棍,看见她一挑帘子进了后院。
没两分钟,老板娘抱着一个比她上半身还高的大纸箱出来,纸箱上落着灰尘,但包装很完整,胶条都没撕。
她旋出裁纸刀划开胶带,说:“我们店里最好的锅,不锈钢,零涂层,完全不沾,苍蝇踩上去都得打滑!还有这个炖锅,珐琅的,倍儿好看——”
一层层揭开泡沫包装纸,露出纯黑色锃光瓦亮的炒锅,手柄原木色,单论外观和光泽度,确实比货架上的那些好。
盛遇撑着膝盖,弯腰端量片刻,点了头,“就这个,包起来吧。”
付钱的时候他点开付款方式,往下滑了一段。
上面几张绑的都是盛开济的副卡,最后一张是祖母给他开的储蓄卡,这些年零零散散的奖学金都存在里面。
他一直过得富足,这张卡只进不出,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存钱罐,想起来砸碎一看,才发现数额不菲。
鉴于他是小卖部尊贵的vvvip,老板娘承诺送货上门,还让老板开出了只接待贵客的三轮。左边载上盛遇,右边载上盛遇的快递,后车厢里是他刚购买的共价值五千人民币的两个锅,一齐送到了喜鹊巷106号。
老板朝他做了个“salute”的手势,开着小三轮扬长而去。
阴天,夜幕降临得格外快,不到七点,天色已经暗下来。
正在做习题的盛遇看了一眼天色,抬手拉开台灯,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地一震。
划开来看,是个意想不到的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