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瀚海的规矩,布林身上掛著一枚一等军功章呢,谁见了都得敬礼。
“老布,以后不能叫將军了,得叫旅长!”
“好嘞將军!”
“伤还没好利索,你怎么又到处跑,你看看,绷带又渗血了!”
布林咧嘴一笑:“小事情,將军,咱们现在,可算是活过来,活的像个人样了,这些小伤算什么?”
什么叫像个人样呢?
哈蒙的感受其实是非常深的,在瀚海领的部队管理制度下,对於底层士兵非常友好。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獠关的守將,看著部队是什么样子?
哈蒙这些將领们身上裹著厚厚的毛皮大衣,但是一线的普通士兵只能靠多裹一些破布,拼命抖动身体来防寒。
但是现在,绿色的军大衣人手一件,阻挡著地冻天寒,士兵们都爱惜的不得了,挖战壕之前小心翼翼的脱下迭好,干完活之后身上的汗不擦乾都捨不得穿上。
吃的更是天壤之別,过去一旦出门打仗,都是背上一大袋硬梆梆的乾粮,行军路上隨时找到水源就硬往下吞,主打一个磨礪牙齿,锻链腮帮。
但是现在,標准一日三餐,挖战壕的重体力活战士还有下午的补餐和一顿夜宵,全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稠厚的杂粮粥,掺著肉末和菜乾的烩饼,每顿至少一个油光闪闪的燉菜。
就连喝的水都是烧热之后,还加上了什么叫做“电解质”的东西,喝起来有一点淡淡的咸味,还挺好喝!
上次有个缺心眼的傢伙,当著大家的面大声议论:“这帮瀚海佬是不是傻?当兵的给吃这么好,难怪他们粮食不够吃……”被布林撑著拐杖一脚踹飞了出去。
事后布林被派过来的旅教导长训了半个小时,还勒令公开道歉。
哈蒙当时觉得完全不能理解,都这么干,指挥官的尊严何在,以后下面的小兵还有谁会服从管理。
但是很快,哈蒙就发现,这些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对那个才认识几天的教导长的尊敬,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升旗、晨训、三操两讲、整理內务、诉苦会、识字班……
每一项他都看不懂,但是震撼的没完没了。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当在这个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对面捏著武器瑟瑟发抖,这一边还在努力的教育自己的士兵学文化,讲规矩,守纪律,忙著这些奇奇怪怪的,看起来和打仗毫无关联的事情。
这根本不是一个段位,对面那群兽人,死定了!
“对了,海族的蓄兵池怎么样了?”
“第一旅那边亲自在抢工,我去看了,那帮傢伙是真拼啊!”
布林把拐杖夹在腋下,一通指手画脚的解释:“看到了好多魔法师,还有些钢铁做的大傢伙,一铲子能挖上千斤的土!”
“我听说最多,最多到晚上,就要开始注水了!”
“等这个兵池一好,第一旅就要去外线打仗了,这里,这里就留给海族和我们!”
哈蒙重重的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
“好!!!”
蓄兵池,这又是一个別出心裁的想法。
格鲁姆选中的这处小山丘,距离河道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海族的轮换进攻必须不停的做折返——穿著战斗装赶路到山下,打一仗,再跋涉返回河边,换上蓄水服下水休养,养好了再上岸,换上战斗服赶路……
太折腾,太费钱,关键是来去的时间浪费的厉害。
如果敌人有什么突然大动作,海族未必招呼的过来。
所以,总指挥陈默在了解了前线战况之后,做出了最高指示:“在山底下给海族修个蓄兵的池子,不用再这么来回折腾了。”
领导发话,那就是快速论证,快速施工,快速成型。
它长近六百米,宽二十米,深两米,总面积超过一万两千平方米,属於高地外围的壕沟体系的一部分,半环绕式出现在了267.1高地的北方。
宛如一条咸水护城河,面向著那些援军可能出现的方向。
蓄兵池底部由魔法师团队做了晶化防水处理,工兵们做了引水渠,后勤部空运来了大量的盐,制氧机昼夜轰鸣,日光洒在微微晃动的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这个池子完成之后,意味著前线可以常驻一支超过万人的海族生力军,隨时能成建制地投入进攻,无需再从遥远的河边跋涉而来。
山上的兽人们也能清晰的看到这一点。
它们越发焦躁,在此期间发动了数十次突袭,试图冲开这条该死的防线,打断这条黑蟒的绞杀。
最凶猛的一次,是格鲁姆亲自带队,这位兽人大將离开了它那心爱的“碎颅者行宫”,带著麾下最精锐的“碎颅近卫”,在据说是外围一支援军抵达时,来了一次“中心开,外围锻打”的突击。
这一批“碎颅近卫”全是身高三米以上的熊族战士,披掛著重型镶嵌甲,外层铁板,內层硬皮,身上掛著至少三层的萨满增益法术:石肤术、狂暴术、嗜血术。
战鼓声声,格鲁姆举起武器,疯狂咆哮:“撕碎它们!”
“让那些水里钻出来的爬虫知道,陆地上谁才是霸主!”
兽人战士们手持门板一样的巨斧,嗷嗷嚎叫著扑下山来。
这一次声势浩大的突袭,像一柄烧红的铁凿,狠狠砸进了海族的防线。
悍不畏死的熊族精锐,连续衝垮了娜迦皇家卫兵布置的两道塔盾大阵,锋头直指后方正在施工的人类壕沟区。
格鲁姆挥舞战锤,將一名试图阻拦的娜迦军官连人带盾砸飞出去,腥咸的血液溅了他一脸,让他的脸孔掛满了狰狞的兴奋。
然后,他们撞上了一道“嘆息之墙”。
外面来的援军是假的,面前战壕中的敌人是真的。
那些瘦小的,孱弱的,卑微的人类,用出了手雷,狙击榴,重机枪,喷火器……
格鲁姆被忠诚的卫兵拖了回去,身上留下了十几处弹孔和破片的伤疤。
那一仗,碎颅近卫折损过半。更重要的是,它似乎打掉了格鲁姆最后一点主动出击的勇气。
格鲁姆变得更加沉默,每日里蜷缩在自己的“碎颅者行宫”之上,默默的舔舐著自己的伤口。
兽人彻底转入了龟缩防御,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援军身上。
而在他们望眼欲穿的焦急等待中,兽人秋猎大军的几支分部,总算陆陆续续踏入了这一片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