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莫要节外生枝。
当晚,江元音一直在思索皇家狩猎的事,想同齐司延聊聊。
可惜齐司延回来时,已经是夜深。
近两月来,他常常忙至很晚才归府,因此也养成了在自己的起居室那边洗漱完毕再回主屋的习惯。
有几回他也怕扰到江元音的歇息,而睡在了起居室那边。
江元音因此还和他小吵了一番,要求他无论多晚回来都应该回主屋睡觉。
被吵醒又如何?
她需要確定,他安然回来了。
而不是在清晨转醒的某个剎那,一翻身察觉身畔无人,陷入恐慌中。
是以现下,无论多晚,齐司延一定会回主屋睡的。
今夜亦是如此。
他轻手轻脚的上床,江元音便翻身凑过来,依偎入他的怀抱,嗓音清明地唤道:“侯爷。”
齐司延轻应了声,將她揽入怀里,见她嗓音不是睡醒后的含糊,询问出声:“有事要同我说?”
江元音言简意賅地將瑜贵妃邀她入宫的事转述了一遍。
齐司延听完,询问道:“阿音想我保护李澜?”
“不是,”江元音否认的果断,有些忧心的问:“我只是在想,若是李澜此番在猎场真的出了『意外』,侯爷可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此番李彦成若是成了,只会有两个后果。
一是齐司延与李霽,“帮”李彦成收拾了许清,这事若成了,解了李彦成心头大患,接下来他必定將矛头对准齐司延与李霽了。
二是这事引发世家联合反抗,毕竟许清乃是世家之首,京城可能要大乱,这时若李承燁等人趁机攻入汴京,齐司延可有把握稳住?
筹谋准备这般久,总不可能为他们做嫁衣。
齐司延有些沉默。
江元音耐心极好,安静等他回答。
约莫过了半刻钟,齐司延终於开口,却不是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兀地说道:“朔帝去世了,襄国內部四分五裂,当年与父亲、母亲签订休战和平条约的人乃是朔帝,如今朔帝亡故,迟迟未有新帝继位,已有人不认条约,跃跃欲试,有捲土重来犯我大昭边境之意。”
朔帝乃是先前胡人创建的襄国的君王。
江元音听完,联想起青鳶带来的那些话,心口一沉,紧张问道:“阿粟的生父……是朔帝?”
虽然这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又不是没有蛛丝马跡可寻。
那些来接阿粟回襄国的胡人,说的便是阿粟生父缠绵病榻,命不久矣。
齐司延回道:“尚不能確定,探子在襄国境內未探寻到有关阿粟的消息。”
他声音轻了些,透著些担忧,又道:“襄国迟迟未有新帝继位,说明內部动盪,各政权虎视眈眈,不管阿粟是不是朔帝之子,他在襄国只怕都凶多吉少。”
江元音点头,闷声道:“我明白的。”
“阿音,若阿粟吉人天相,能在这场政局的动盪中活下来,且日后留在襄国,你作何想?”
齐司延问得委婉,但江元音什么都明白。
这是他们在苗疆时,曾探討过的问题。
阿粟的身世是私事,可若威胁到大昭的安危,那便是国事。
如今胡人又对大昭边境虎视眈眈,十多年前的事,或许会再次上演。
江元音没有犹豫,表態道:“若阿粟能侥倖在襄国活下来,日后决定在襄国生活,冒犯我大昭边境,理当诛之。”
“但……”她话锋一转,“若阿粟侥倖还活著,且他只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生父,却被禁錮在襄国,我希望日后兵戎相见时,侯爷在有余力之时,能把阿粟带回来。”
直至此时此刻,她仍然相信,阿粟还是那个她捡回来的纯真少年。
是受尽苦难也没有去伤害过別人,是因为她能让他填饱肚子,不必挨饿,就在苗疆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傻瓜。
齐司延应声:“好。”
他接著道:“此番边境动盪,正是拿回边关兵权的好机会,皇家狩猎过后,我会著手命人上奏此事。”
江元音揪住他的衣襟:“侯爷要去昭襄边境?”
“我去不了,李彦成不会放心將边境的兵权交予我,且世家未除,我还需要稳住李承燁与安允怀,暂不便离京。”
“那谁去?”
“关將军,关啸。”
谈妥了这一件大事,齐司延才绕回先前的话题:“皇家狩猎那日,我会见机行事,儘可能留李澜一命,但伤势程度不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