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字还未说出口,却见家丁將椅子直接搬到了李霽身后。
许清噎住,胸膛起伏,一时没有出声。
李霽前面又是问他的腿,又是问他累不累,然后派人去搬椅子,结果椅子不是给他的?
他在故意当眾戏耍他!
李霽落座,看著许清那张气得发黑的脸,悠哉道:“许国公老当益壮,折了腿也雄风难挡站得住,本王就不一样了,上次在猎场被你的好大儿扎了那么多剑,还没养回来呢,实在是站不住咯。”
他眼皮一扫,无波无澜地看过眾人,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著,一派轻鬆地愜意道:“你们继续、继续哈,本王听听看,你们能有什么新词,说出个什么来。”
於是眾人皆站,他独坐,不忘吩咐家僕给他沏壶茶水。
鬆弛得好似戏园子里的看客,对面前这些人的控诉,兴致盎然,津津乐道。
可这一招,却让眾人发懵。
大家不可思议地望著他,竟一时哑了声。
可恶!
他竟將他们视作笑话一般!
“什么意思?说完了?”李霽目光来回在眾人面前巡迴,稍稍扬声:“你们要是说完了,可就轮到本王说了。”
眾人面面相覷,等待著许清的下一步指示。
他们本来就准备好了明日新婚夜的发难问责,將手中的人马全部调配听命,只等著新婚夜,许綺嫚被李霽“虐杀”后,帮许清討要公道,將“拒不认罪”反而挑衅群臣的李霽当场斩杀。
之后李彦成若是放低姿態,让利世家,便继续做君臣,回到从前那般。
若是要借李霽之死,来“逼”他们,他们就拥护李昀璟继位!
李霽针对他们世家已久,大家或多或少都在他手中吃了亏。
必须杀了他!
只是许綺嫚忽然在新婚前三日遇难死了,计划不得不提前。
现在他们的人马都在王府四周,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包围了王府,按计划行事。
许清双手撑在拐杖上,开口道:“在小女的棺木前,在眾世家面前,你还有何话要说,想作何狡辩?”
李霽坐得舒坦:“你们问你们的罪,本王也有本王的案要判。”
他手一抬,寧沪立即將一捲轴双手放到他的掌心。
他朝著眾人一甩,捲轴摊开,密密麻麻的文字面朝眾人展示。
他的目光落在许清身上,扬唇笑道:“巧了不是,许国公,你要找本王討说法,本王也正要找你呢,不过本王可不像你,光是一张嘴叭叭个没完,本王已將你的罪行罗列好,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列好了,才真的称得上『桩桩件件』吶。”
他微微歪了歪头,看向许清,將其前面的话还给他:“许国公,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你还有何话要说,想作何狡辩?”
许清冷哼一声,回道:“自你任大理寺卿以来,你构陷忠良的事比比皆是,如今要迫害我,一支笔想怎么写便怎么写,我为何要为莫须有的事情做辩解?”
李霽不与之爭辩,而是看向眾世家,扬声道:“诸位与本王有何恩怨暂且放放,本王现下倒有个立功的好机会,要送与诸位。”
他执扇一指,引导眾人看向一旁的书案。
书案上已铺展开了空白的捲轴,摆放好了笔墨。
李霽说道:“凡能实名签字举报许清一罪或原指认许清罪行的,记一功,待本王审理处置了罪臣许清,会依次对你们论功行赏。”
“李霽——!”许清愤怒地顿了顿拐杖,厉声骂道:“好骯脏的手段,施捨点小恩小惠,就想离间我们同僚多年的情谊,你简直是做梦妄想!”
李霽置若罔闻,目光依旧在许清身后的眾世家身上,强调补充道:“罪臣许清的罪名难以书尽,但这立功的机会有限,此捲轴写满了即止,诸位,功名有限,先到先得,好生把握啊。”
许清转身,眸光阴沉的看向眾世家,威压道:“你们当不会听信了他的挑拨吧?他是授命来对付我们,你们应该知道,除了太子殿下没人会善待我们!”
“老夫乃是太子殿下最亲信之人,诸位当与老夫一起,拥护太子殿下!”
此话,算得上是明牌了。
反正今日,他没打算让李霽活著走出王府,也没什么话,是不可言了。
他一口一句“我们”,又搬出李昀璟,就是怕面前这些人,中了李霽的离间计。
远处的长廊拐角,立著旁观已久的人。
正是江元音与齐司延。
看著院子里犹疑不敢妄动的世家们,江元音知道,这场剧目,到了她该登场的时候了。
火已经烧起来了,只差她去煽一把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