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就是將大权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此时多尔袞的权利足够,只需要足够的政治声望,便可以窜朝夺位,自己登临大宝!
而现在没有比打明朝更容易获得政治声望的。
毕竟军权就是政权,军功就是政工。
只不过现在变了些。
两尊烛台將大厅照亮,数名镶黄旗甲士按刀侍立廊下,甲上的铜钉在火光中泛著冷光。
多尔袞斜倚在太师椅,指尖摩挲著翡翠扳指,看著墙上《大明坤舆图》新添的硃砂標记,沉思良久。
“十四哥!”
镶白旗主多鐸快步跑进厅內,蟒袍下摆还沾著黑泥。
“范文程那老狗又送来密报,说南朝皇帝小儿正调集天下精兵往京师赶呢!”
暖阁里早到的几人闻言抬头。
两红旗主代善捧著烟枪的手抖了抖,面上没露出任何反应。
镶蓝旗主济尔哈朗更是沉得住气,一味的闭目捻动佛珠。
多尔袞眼皮都没抬,“十五弟,你就不能稳重一些?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多鐸梗著脖子还要爭辩,外头却响起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正蓝旗主豪格带著寒气闯进来。
有些不耐的问道,“唤我何事?”
他和多尔袞极其不对付,作为皇太极的长子,本该是他继承皇位,却被多尔袞和阿济格从中作梗,扶了年幼的顺治做皇帝。
还顺便將他正蓝旗九十个牛录拆走了三十个。
他能乐意就怪了。
多尔袞终於转过脸来。
烛光在他高耸的颧骨上投下阴影,“肃亲王若急著回宫伺候皇上读书,本王这就叫人备轿。”
“你!”豪格按刀的手青筋暴起。
镶黄旗固山额真谭泰当即在其身后抽刀。
满屋旗主都屏住呼吸,自皇太极暴毙,以多尔袞为首的努尔哈赤儿子一系,跟皇太极一系的仇恨比白山还高。
“咳咳。”代善颤巍巍起身打圆场,烟锅子在桌上磕出脆响。
“先说正事吧,南朝那边探马来报!”
“有顺军百万齐攻南朝京师,却被崇禎小儿攻破,死了一帮子大將,京师现在不好打了啊。”
多鐸不屑的摆摆手,“有什么不好打的,李自成那帮软弱的南人,虽號称百万,却都是些个灾民流卒,给我五十个牛录,我也能击破他!”
济尔哈朗噗嗤笑出声,镶白旗的几个甲喇章京跟著鬨笑。
多尔袞面无表情的扯开话题,“听说南朝皇帝用五百门红衣炮轰塌了顺军大营?”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炭火上,多鐸顿时不出声了。
红衣大炮的威力他还是知道的,尤其是放在守城上,所发挥的作用极大。
而女真八旗都是骑兵,根本无从招架。
代善感慨似的说到,“是啊,我一开始还不行,要不是南边探子把李自成谋主给张献忠的密信截获,怕不是咱们的八旗儿郎就要扑上去了。”
“四十万新军,五万神机营,也不知道南朝皇帝从那弄来的。”
豪格趁机甩开谭泰,指著舆图上京师的位置问道。
“十五叔前个月还说南朝京师唾手可得,咱们各旗当时就扔下了长膘的牛羊,来这盛京,如今人家二十万新军练著,五百门红衣炮立著,咱们倒要学那扑火的蛾子?”
多尔袞的搓著翡翠扳指,懒得搭理豪格。
“肃亲王这话说的。”正红旗固山额真杜雷却接过话茬,“当年老汗十三副鎧甲起兵时,叶赫部也说咱们是扑火的蛾子。”
豪格脸色骤变。
当年努尔哈赤灭叶赫,正是杜雷祖父带的路。
这话分明在戳他母妃出身叶赫的旧伤。
“要我说”代善抖著白鬍子打岔,“咱们八旗去年刚在寧远折了个跟头,不如等南朝和流寇再耗.”
“等?”多尔袞突然出声,“等到南朝把宣府大同的窟窿都补上?等到蒙古诸部觉得我八旗的马都胖到走不动路了?”
“是礼亲王快活日子过惯了,就忘了这白山黑水间有多少好儿郎冻饿而死了!?”
满室死寂,豪格还想言语,却见多鐸与镶白旗的甲喇章京们齐刷刷按刀上前半步。
“那到底还入关吗?”济尔哈朗说出第一句话。
“入关。”多尔袞不容置疑的说道。
“为何非要如今入关?”代善有些不解,“冬日刚去,牛马正是长膘的时候,何不等秋日牛肥马壮之时,再行入关?”
“南朝如今刚经歷一场大战。”多尔袞將案头密报递到代善脚下。
“南朝清退九十万兵改屯田,京畿存粮不足三十万石,李自成留下了成山的兵甲,南朝皇帝正是编练精锐之时,范文程的探子亲眼所见,又值新胜,正是人心浮躁之际。”
“若此时入关,定可击其不备,一旦拖到秋日,等日渐神武的南朝皇帝把精兵练出,那时想在入关,就没那么简单了。”
济尔哈朗捻著佛珠沉吟,“即便如此,南朝尚有关寧军等精锐之师”
“关寧军算个屁!”
多鐸不屑一哼,“若是没有山海关,关寧军早就被儿郎们砍乾净!“
“要我说,咱们三路並进!老子带正蓝旗走古北口,十四哥走山海关,豪格侄儿走大同”
一番话说完,却发现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多尔袞,根本没人注意他。
“入关自然要入。”多尔袞指尖点在北京城上,“不光要入,还要將山海关占了,让南朝再无关外天险。”
“我亲率两黄旗为先锋,镶蓝旗策应,直取山海关。”
“二哥领两红旗自察哈尔入明,自西而攻”
“十五弟领镶白旗与蒙古八旗走喜峰口,直扑山东道,给南朝来个三面夹击!”
“十四弟。”代善烟杆子抖了抖,“此举有些多余吧,山东去岁大旱,此时是遍地流民,抢不到什么好东西。”
“不是为抢,而是为乱!”
多尔袞语气不变,“流民饿极了连观音土都吃,你说他们看见八旗粮车会不会跪著喊万岁?”
“凡遇流民队伍,只管放他们往南逃!”
济尔哈朗忽然睁眼,“若南朝皇帝派兵镇压?”
“那正好。”多尔袞笑得像头嗅到血腥的豺狼,“让汉人杀汉人,等他们杀红眼了,咱们好去拨乱反正!”
豪格眼见大局已定,心知只能跟著多尔袞的计策走。
便也起身,行礼道,“十四叔运筹帷幄,侄儿佩服,只是大军此番出征,这粮草调配”
“肃亲王不必忧心。”多尔袞从怀中掏出虎符拋给豪格,“即日起,盛京八大粮仓归你节制。”
厅中眾人顿时倒吸冷气。
谁不知道八大仓存著八旗过冬的粮食,多尔袞这是把命门递到豪格手里?
豪格怔了怔,突然大笑,“十四叔果然痛快!侄儿这就去整军”
隨著豪格离开,一场规模浩大的南征之事就这么草草决定了。
待眾人脚步声远去,多鐸急得直跺脚,“哥!八大仓给了那狼崽子,咱们喝西北风啊?”
多尔袞慢条斯理地回望舆图,“豪格不会乱来的,若是敢乱来,坏了南征大计,便是皇上也保不住他。”
说到这,多尔袞顿了顿,他还真希望豪格乱来一番,这样也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你等会派人去诸番部族,告诉他们明军已经势大,若不想被犁庭扫穴,便举全族之力於张家口等我!”
“对了,去的时候顺便把去年缴获的明军鎧甲一併带去,再告诉他们,说鄂尔多斯部已经得了今年蒙古贡的五千战马,谁若出力最多,可任选一城劫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