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下水道,
赫托克的三叉戟重重顿在在石地上,八爪大厅瀰漫著沉重与不安。
分散在龙骸港角角落落的帮眾们已经全部就绪,只为今天夺取巨龙之心。
他们知道那样会招致家乡被怒涛吞噬,但他们更相信深海之父会褒奖勇敢的信徒。
深海之父的旨意不容质疑,但他的选民此刻似乎没有那么坚定。
赫托克坐在高台的座椅之上,他的伤势比泽比二人恢復得更快。
修卡蜷缩在他脚边啃咬著自己的尾巴,赫托克垂眼看向弟弟,脑海中浮现出儿时对他的承诺:“赫托克与修卡永不分离!”
“首领...城市各处均已部署完毕。”独眼副官的声音在颤抖,他脖颈的章鱼刺青隨吞咽动作扭曲。
关乎整座龙骸港的命运,即使是这些人渣也对生养自己的家乡有著说不清的感情。
赫托克凝视著修卡脊椎凸起的巨大肉瘤,那里面不知沉睡著什么,是深海之父的力量压制了它的生长。
咸涩海风突然从头顶的通风口灌入鼻腔,他仿佛回到几十年前的暴风雨夜。
十四岁的自己背著高烧的修卡衝进奥格斯家木屋,两个少年用偷来的鯨油点燃壁炉。
”等我有钱了,要给修卡造艘大船!”赫托克擦拭著弟弟额头的冷汗发誓,火光在他眼睛里跃动如灯塔。
“哥哥...冷...”
幻听中的童声让赫托克猛然站起,王座翻倒的巨响惊得帮眾齐刷刷跪地。
修卡却在这时发出尖厉嘶鸣,鼠爪撕扯起他的皮革护腿,就像七岁那年弟弟拽著他裤脚討要海螺项链。
修卡的瞳孔流露出乞求的目光,他在试图劝阻赫托克。
修卡的人眼流出泪水,鼠爪指著墙上八爪旗帜,赫托克望著旗帜失神:
那是用他们母亲临终前最后为自己的孩子织就的。
那时一切都很美好,记得母亲笑著告诉自己:八爪是城市的英雄,兄弟俩是她的骄傲。
赫托克想起自己曾对那面旗帜发誓:要让所有孩童在安全的港口奔跑。
赫托克颓然跌坐在座椅上,他动摇了……
他握紧三叉戟,希望这来自深海之父的馈赠能带给他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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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奥格斯浑身缠满绷带,仍偷运药草给贫民窟的旧影。
三叉戟从掌心滑落,赫托克俯身拾起武器时眼神却正好对上修卡畸变的鼠脸。
弟弟左眼残留的人类瞳孔正渗出晶莹泪,那抹清亮恍惚间与那时病榻上的少年重叠
“哥哥...你错了……”
幻听中修卡的呢喃被骤然炸响的潮声吞没,赫托克突然头疼欲裂,神祇岂会感知不到选民的动摇。
深海之父来找他了……
赫托克的颅骨內仿佛有千万只藤壶在疯狂增殖,咸腥的海藻味从鼻腔涌入,黏腻的触鬚缠绕著他的脑髓编织成神明低语:
【吾之选民,汝为何恐惧,为何动摇...】
深海之父的低语在赫托克的脑海不断迴响,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溺毙者的脸:
那些被他献祭给邪神的码头工人,此刻正用肿胀的指尖抓挠他的灵魂。
“不...我不能牺牲龙骸港...”
赫托克痛苦地捏碎了座椅的扶手,向自己的神明进行徒劳的反抗。
【看啊...我的选民,我带来的不是毁灭,而是救赎与净化……】
深海之父的意识强行撑开赫托克的眼瞼,蜷缩在地上的修卡突然直立,黑色的鼠毛开始脱落……
那是邪神编织的幻象:龙骸港在滔天浪潮中崩塌,市民全部净化成鱼人,鱼鳃状的鼻孔愜意翕动,一切纷爭和邪恶都在海洋中得到救赎。
而修卡正以重生的血肉之躯向他奔来。
“大哥!我好想你!”
幻象中的修卡有著他原本应有的俊朗面容,只是皮肤布满细碎的鱼鳞。
这场景与赫托克每夜的梦境完美契合,曾经他背著昏迷的弟弟衝进神殿,坚信奥格斯能找到解毒剂。
然而最后保住弟弟性命的是深海之父,他理应信任自己的主人,信任一位伟大的神祇。
“首领!城主府的臥底来信!”
浑身湿透的八爪眼线撞开大门,惊散了即將触及赫托克指尖的幻象修卡。
眼线颤抖著呈上浸透海水的密信,火漆印著八爪的章鱼徽,赫托克扯开信纸:
【城主奥格斯已召见闯入者:泽比与奎洛斯学徒获准进入办公室。】
最后的理智从赫托克的瞳孔中褪去。
他仿佛看见奥格斯站在自己面前,正如二十年前刺穿魔鬼心臟那样,但此刻刀刃却抵在修卡的咽喉。
“奥格斯想杀了你……”赫托克抚摸著修卡畸形的鼠脸,深海之父的触鬚趁机钻入耳道,再次发出蛊惑的低语:
【汝之挚友正將令弟推入死亡...】
赫托克的脑海逐渐被一段没有印象认知入侵。
那是深海之父为他捏造的虚假记忆,龙骸港几十年的记忆被重新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