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童无奈地推门出去,他捡起地上的斗笠,这回他牢牢地將斗笠按在头顶,挤得头都疼了。
他走出院子,左右张望,却仍旧不见浪滔滔的身影。
院落里传来江父的声音
“江雨烟,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只给你两条路,要么和我学武,要么嫁人相夫教子。”
“学不了。我练了这么多年都没入境,我不是那块材料。”
“那就嫁人。”
“呵。”江雨烟自嘲地笑了一声,“去年我差点就嫁了,那次我知道我为什么嫁人。可现在我不知道。我不想做不明不白的事情。”
“我日日念经焚香,心中只有佛法,还望父亲成全。”
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江雨烟,你要去哪?”
“出去清净清净,你也冷静冷静吧。”
灵童趴在院墙之上,关切地看著里面的情形,只见江雨烟捂著脸走出来。
她抬起头看见一只大河狸正趴在自家的院墙上,错愕让眉头舒展开来,而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没走啊?”
灵童尷尬地挠了挠斗笠:“友人还没回来。”
江雨烟走出院子,他们坐在墙角边,一大一小,一青一素。
沉默片刻,灵童缓缓开口:“你爹他脾气確实不好。”
“他以前不这样,我娘死后才开始的。我原本以为除了魘虫,让他清醒过来,一切就能变好,现在看来,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为什么不让你去做尼姑啊?”
“尼姑入了空门,就告別了俗世,不嫁人,不生子。天下所有的父母应该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出家吧。”
“在我爹眼里,人只有两种生活。要么和他一样习武、修行。要么和我娘一样,相夫教子。“
“除此之外的生活都是离经叛道。”
灵童盯著江雨烟,她落寞地望著天空,眼神迷离而惆悵,这种眼神他见过,在水面的倒影里。
“我懂你。”
江雨烟转过头来,错愕地看著那道黑色的面纱。
“你懂我?”
“我懂你。我爹一样。我好像也在和你经歷一样的事情。“
“我爹也很顽固,他就算成了精也还过著和从前一样的生活。他的生活只有三件事,睡觉、砍树、筑巢。”
“在他看来,我也应该过那样的生活,睡觉、砍树、筑巢。从生到死。”
“可你现在没有在做这些事。”
灵童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我很幸运,遇上了赏识我的……人,是他的出现让我变得勇敢,让我获得了那个挣脱父母的机遇,让我拾起了勇气。”
“父母总是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去束缚我们,总是认为自己过往的经验是正確的。”
“不论我们的天资如何,他们都视而不见,渴望用他们经验,指导我们过上四平八稳的一生。”
“或许他们也没错,他们只是不想我们陷入未知的危险里,可是我不甘心过河狸的一生。”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和你爹一样,也总做同一个梦。”
“我梦见我是一个侠客,我有一把绝世宝剑,我行走天下,斩妖除魔,剷除奸佞。”
“我会法术,能上天,能入地,能呼风,能唤雨。”
灵童越说越激动,甚至举著剑站了起来。
“在梦里我无所不能。可是……”
灵童的语气忽然泄了气一般,声音变得低落,重新瘫坐到地上。
“可是当我醒来,我就是阴暗巢穴里的一只小河狸,浑身湿漉漉的,和父母兄弟姐们挤在一个小洞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