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还故意捏著嗓子,矫揉造作地抖了抖身子。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
(只是雌小鬼什么的,以后真得狠狠收拾一顿。)
斗牙的眼中倒映著一幅欠揍模样,身材娇小玲瓏的辉夜,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原来如此。”
他单手支颐,银髮垂落肩头,端起案瀆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
“还以为某人既要我的家,又要我的人,看来是误会了。”
辉夜刚下意识頜首,又发觉不对,月牙般的眉毛顿时倒竖。
她狠狠地瞪了斗牙一眼,竖起了第三根葱白似的手指。
“第三,太医卿可“徵用』任何人员协助研究。”
辉夜朝著斗牙,绽开一抹危险至极的甜笑,“比如让某条心的狗子当试药人,尝尝妾身新研製的“忠贞不贰丹”!”
(这丫头绝对在公报私仇!)
斗牙看著指桑骂槐的辉夜,心中也是无语。
但区区丹药之力,又怎么能敌得过他无敌的吞噬之力。
“试药也没问题。”
斗牙回道,眼中清晰映出辉夜瞬间垮下的小脸一一那副“居然没难住他”的不愉模样,著实令人愉悦。
他沉声道,“但是,不准研製稀奇古怪的丹药,不准將药隨意丟到外头给人尝试,更加不准啵上司的嘴!”
“是~是~知道啦~”
辉夜表面答应,暗地里想著偷偷来,左右没人会知道。
(哼,等妾身研製出“诚实豆沙包”,再让你这傻狗吃下去,看你还怎么装正经~)
(必须问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梅那个单纯的丫头—.·)
(还有,对妾身—.)
辉夜敛起眸中思绪,抬首望向殿门外的天际。
暮云如血,赤霞漫天。
整片苍穹仿佛被神人泼下一炉沸腾的金汤。
云浪在灼目的辉光中翻卷熔融,將天际烧成一片流动的火海。
就在这熔金般的暮色深处一一尊漆黑的巨舰劈开云涛,如山岳倾轧而来。
玄铁打造的犬神舰首撕碎流火,在漫天赤霞中排出一道空中大道,正朝著王城巍巍逼近。
“接下来可有你忙的了。”
辉夜施施然起身离席,眸光斜间流转著狡的辉彩。
她可不想继续被斗牙拉壮丁,忙活战船上迁移的数万人。
现在当然是开溜微妙!
“妾身嘛...就先告退去布置新居了~”
话音刚落,凌月的身影如裁下的月光般滑入大殿之內,银髮垂落间与辉夜错身而过。
两人目光交匯之中,似有寒梅与蜜橘的幽香,在空气中悄然交锋。
“太医卿就这么离去?”
凌月唇畔凝著霜雪般的笑意,“王庭的医疗体系,仅靠太医卿一人可不行。”
“现在不妨一起去战船,寻些优秀的少女,充当下手?”
“另外,那些人毕竟是凡夫俗子,体魄不比妖怪,又被吸血鬼压迫许久,经过一日顛簸,可能还需要太医卿妙手回春。”
在与辉夜的商议中,斗牙已经將太医卿的人选与职务范畴发送给了凌月,一些“丧权辱国”的协议,可是让她颇为不爽。
现在当然不会放过,这位想要偷懒的月之公主。
辉夜回头,唇角露出得体的微笑,“既然是大司徒相邀,妾身自当奉命。”
言语之后,从袖口抽出一柄玉扇,刷地展开,掩住半面芙蓉,银牙暗咬。
斗牙见到辉夜有人管制,自然乐得不再多言。
三人出了政务大殿,正好遇见犬王与雅子夫人。
“些许琐事,交由我等晚辈处置便是。”
他目光扫过面色红润的两人,笑意更深,“岳丈与岳母不妨回府品茗一一近日新得的雪顶含翠,正合赏味。”
·天天跟这傢伙在一起,也怪没趣的,迁民事多务杂,多个人也是多份力。”
在犬王眼角微跳中,雅子夫人笑著走进几步,亲昵地挽住自家女儿的玉臂。
她转眸望向辉夜时,眼底漾开三月春水般的温柔。
“太医卿,以后王庭事务,还请多多劳烦。”
礼多人不怪,辉夜也是执扇欠身,礼貌的回了一句。
“雅子夫人安好。”
她眼波流转,声如清泉。
“几日不见,您这气色愈发莹润了一一莫非是得了什么养顏秘方?”
雅子夫人以手掩唇,眼角眉梢都染著蜜意,“不过是託了与夫君琴瑟和鸣的福罢了。”
忽而她话锋一转,“说起来,太医卿可心有所属。”
“这年头,既要本事通天,又要痴心不二的如意郎君...可比炼製不死药还难呢。”
“这倒不劳夫人掛怀了。”辉夜玉扇收拢,在掌心轻敲,月白色的袖袂隨动作漾开涟漪。
她眼尾余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斗牙的身影,唇畔笑意如薄雾掩月,叫人辨不清真意。
凌月適时牵住雅子夫人的袖口,道,“母亲。”
她声音清冷如碎冰碰盏,“铁碎牙號已经抵达南城了。”
隨著简单问候的结束,在犬王遗憾的眼神下,鬆了口气的斗牙,率先飞往南城种植园。
战船如垂天之云,缓缓降落在南城种植园特意清理出的开阔空地上。
舰体投下的阴影如潮水般漫过金色麦田,惊起无数棲息在麦穗间的萤火虫。
万千流萤与舰体表面的结界微光交相辉映,在暮色中织就一张流动的光网。
在甲板或者船舱內部,正有数万双期盼与胆怯的眼眸,望著底下仿佛茫茫无涯的金色麦浪。
那是充满希望的顏色。
村落间的炊烟如素絛,纵横阡陌中人影往来,更是让她们心安。
“这里就是犬神大人的家乡,就是我们將来的家。”有人祈祷低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