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漆黑，大雨如注，冰冷的雨滴砸落在眾人身上，寒意透骨，直渗骨髓。

“呜呜呜——”

“什么声音？咋落到耳里，比这雨还凉咧！”

村民们僵立原地，惊恐地听著那鬼哭魂嚎之声，双腿发软，几近瘫倒。

石头举著火把赶来，这火把用向日葵之叶阴乾后夹在竹片之內，点燃后在暴风骤雨之中行走也不易熄灭。

几个年轻人匆匆將农具分发给大家后，急忙跑回来，声音带著颤抖，大喊道。

“村正，不好了！河边阴气滔天，一大批水鬼……冤魂上岸了！奔著咱们村来了！”

“什么……”

闻言，远处的李言德也瞬间呆住。

河伯手段之狠辣他清楚得很，那些水鬼、冤魂之流，灵智昏聵，只懂吞噬生灵，怎会將他们视作自己人？

如今冒险上岸屠村，怕是更不会独独放过他们！

“猛子。”

他忙给了李猛一个眼神，示意他前去打探清楚，生怕又被人矇骗。

赵守义面色阴沉如水，如今大祭尚未完成，竟遭遇这般变故。

但他是村中主心骨，立马稳住局面，大声说道。

“不要急！有青槐公在，区区水鬼、冤魂，不过是土鸡瓦狗，进不得村来！”

隨后目光冷冷扫向黑水村眾人，“你们想活命的，就別再扰乱大祭！我们继续！”

很快，李猛慌慌张张跑了回来，擦了擦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面色惨白如纸。

“爹，那水鬼、冤魂太多了，鬼哭狼嚎的，黑压压大一片，根本望不到头，咱们快跑吧，再不走一个都活不了了！”

可跑得再快，能快过阴魂吗？

没有神祇庇护，凡人的性命脆弱得如同薄纸，转瞬即灭。

李言德也慌了神，黑水村的青壮年都在此处，若全部折损在此，村里老弱妇孺该如何是好？

“村正，我们……还砸吗？”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道。

“还砸个屁啊！”

李言德吼道，隨后满脸堆笑，討好地看向赵守义。

“老赵啊，今日是我糊涂，衝撞了大祭。咱们都是乡里乡亲，如今大祸临头，可不能再窝里斗了。让我们也加入大祭吧，多一份香火，青槐公定能庇佑两村平安度过此劫！”

“都过去帮忙！”

李言德哪还顾得上赵守义同不同意，生死关头，心急如焚，一挥手，带著黑水村的村民就厚著脸皮往祭祀的人群里凑。

慌慌张张地学著青槐村村民的样子，对著祭台一拜再拜。

“不是……”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韩九章瞪大了眼睛，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

瞧著这群刚刚还气势汹汹，现在却满脸惶恐、祈求庇佑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赵守义深吸一口气，眼下情况危急，没空再理会李言德等人的举动。

他定了定神，声音洪亮，穿透风雨，高声道：“三拜——”

青槐村的村民们整齐划一地再次下拜。

紧接著，赵守义又喊道：“礼成——”

“嗡！”

礼毕，周砚秋双手捧著的祭文，绽放神光，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却丝毫无法打湿这祭文分毫。

他快步来到庙前那古老的铜磬旁，伸出手，握住鼓槌，轻轻敲击下去。

“鐺——”

一声清脆而悠扬的声响骤然响起。

铜磬之声悠悠迴荡，仿若穿透了这厚重的雨幕，穿透了天地间的阴霾，向著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一时间，除了这铜磬声，天地间再无其他杂音，驱散一切鬼魂哀嚎之声，天清地寧……

林棲端坐神庙，无尽香火之气滚滚而来，手中竹卷主动飞出，金色小篆排列眼前。

【青槐卷】

丁酉年八月初一

村正赵守义率眾聚庙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