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县衙。
陈册小心翼翼地用纱巾包裹著极具古朴木质感的衙香,心情甚是愉悦。
“就这点东西了我二两银子?”秦淮在一旁颇有些不满道。
“郎君,这可不是普通的香,而是化度寺衙香。乃是是用白檀香、苏合香、沉香、甲香、龙脑香、麝香等珍贵香料,研磨后炼蜜搜和,煮製而成。”
“这是最好的香,价格自然要贵一些的。”
陈册对於佛家用品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秦淮没怎么听过的东西。
陈册自从前两日知道要去棲霞寺后就一直很开心,他的主人秦淮最近的『不正常』,他可是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尤其是每每想起被秦淮拒之门外的娇俏小娘子丫鬟,他都觉得拜佛一事不能再耽搁。
所以这次出行他是极为上心,不仅买了这极珍贵的化度寺衙香等物品作为拜佛礼品,还特意在县衙內堂的门槛上铺了石头,提醒秦淮近几日勿踩门槛,不要犯了拜佛的忌讳。
虔诚礼佛,不过如此。
佛教对於很多唐朝人而言,还是非常神圣的。
但是相比於盛唐之时的景象,已然有明显的衰颓跡象。
主要原因还是经济与土地这些重要生產资料的匯集,导致中產者这一数量最庞大的信徒减少。
寺庙通过朝廷赏赐、贵族捐赠,获得大量土地,转隶为寺田,形成独立的经济体系。
藉助老百姓礼佛之心,兼併土地、逃避赋税、不断扩张,逐渐引发与世俗权力的矛盾。
在秦淮看来,有些不地道的寺庙和尚,取於民时尽錙銖,甚至超过官府和大地主。
此时的佛教与民间的关係,已经积怨蛮深了,距离后世有名的、持续数年的会昌灭佛运动,也不过只剩二十多年。
就比如这个棲霞寺寺主玄无和尚,趁著主持玄一体弱,把持了整个寺庙的运转,骯脏齷齪之事尽出。
可惜棲霞寺不在他的丹徒县內,否则他是有权力搞掉玄无这个县级僧统的。
寺主玄无,同时也是县级僧统,协助地方官处理僧人违法、土地纠纷等事务,任命出自句容县县令张佑。
就这一点,秦淮就非常看不上张佑这个同儕,任命这种和尚当僧统,那么他与之沆瀣一气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棲霞寺距这里五十多里地,骑马的话,小半日功夫。
等到秦淮二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的时候,陈册这才注意到,此行除了邱大伟和陈东社之外,竟然多了一个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陌生面孔。
人称丹徒神医的刘郎中。
前两日,刘郎中听说陈启病癒,著急忙慌地赶到大关,亲自核验过之后,便遵守约定来到秦淮面前,要跟他学炼丹术。
这可让秦淮好好过了一把『扮猪吃老虎』的癮。
不过秦淮没有除去刘郎中行医之名,而是让他帮一个忙:
与他一同去棲霞寺拜佛。
这一要求让刘郎中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是毕竟落人口实,只得答应下来。
他心里琢磨著,等到了棲霞寺,看看能不能摸著一个和尚的头。
“走吧。”
秦淮吩咐了一句,一行五人骑著高头马,赶往棲霞寺。
...
棲霞寺。
一身破旧僧装的陈全挑著两担水桶,从山脚爬上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寺里,忙喝了几大口水,喘著粗气,这才逐渐缓了过来。
没办法,通慧师兄特意要求,要用卯时三刻的『无根水』供佛前净瓶,他不敢违背。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用柴刀再去砍些柴来,他不等气喘匀,往瓶中灌满水,便准备起身离开,回过身来,这才注意到几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仔细望去,眼前瞬间一亮:
“阿兄,你怎么来了?”语气里满是惊讶与开心。
“对了,小启怎么样了?”
陈东社看著陈全满脸的汗水,有些心疼:
“小启已经没事了,今日阿兄来看看你。”
陈全拍了拍胸脯: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虽然通慧师兄平日对我甚是苛责,但是他是有真本事的,现在寺里都在传他能以佛心救世人,可见他的修行远胜於我。”
陈东社闻言,脸上儘是尷尬之色,扭头看向秦淮,连忙正色道:
“陈全,这是丹徒秦县令,快来拜见。”
“小僧法號通智,见过秦施主,感念施主救陈家村义举,我日日诵经为您祈福。”陈全施了一个佛礼,真诚说道。
“这小和尚虽然蠢得可爱,但是確实有佛心与善心,难怪陈东社这般疼他。”
秦淮看著一脸严肃的小和尚,笑了笑说道:
“通智小和尚,请问玄一主持在哪里静修?我等想去拜会一番。”
陈全面现为难之色:
“主持抱恙,久不见客,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无妨,你且领路就好,见与不见,自当由主持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