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三头六臂是多么重要的品质
扬声器里的声响变大了,隱约能分辨出些许词汇:
“.兜.你.面吗”
像是往左右耳孔里塞了海绵耳塞,不远处却又有人在大喊大叫:
沉闷人声隔著障壁似的、无法分辨--
忽地,声音骤然清晰起来。只是每一声的尾音都拉得很长、音调变低,听起来格外浑厚粗实:
“--鯨--波--兜--兜--你--听--得--见--吗--”
兜兜猛地撑住扶杆,抬起双腿;不再触碰脚下的踏板。
画面的颤抖旋转隨之停滯。上半段屏幕隱在黑暗里,看不清晰;阮鯨波现在应该是眼珠向上、翻著白眼。
“是艾喜的声音,但是慢放了啊——时间的流速不一样,街机厅里的比较快;这个倒是跟芋头梦差不多。”
“那没错了!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说明现实里的眼珠子也在乱转.”
“那!这台跳舞机,確实能控制阮鯨波的眼球。”
低沉慢放的声音再次响起,震得跳舞机喇叭隆隆的:
“--我--在--用--骨--传--导--跟--你--说--话--”
兜兜搓著下巴。在这丛扭曲黏连的跳舞机群里,还有十来座不同型號的机台:
“艾喜记得我教她的骨传导秘密谈话术!为什么正常说话收音这么差,骨传导才能听得见啊?”
“那我怎么跟她沟通呢?昨天阮鯨波能说话,那我应该也能跳舞来用她的舌头说话”
他现在明白了——或者说,有了个完整的猜测:
昨天阮鯨波之所以会像蝗虫似的、胳膊肘还打著旋,一路爬进教室.
是因为她的[心灵]和[肉体]、出於某种缘故被拆分开来:
而这团巨大机械海藻里的每一部跳舞机,都能控制她身体的一个部位--
之所以找艾喜订製带有刻度尺的校服,多半也是出於这个原因。
“这台是控制眼球的.换一台试试。哪台是控制手的?”
他跳出这台[热舞革命],在这小丘似的机丛中、又隨便挑了部[狂热节拍];准备爬上去跳跳看。
啪嘰,啪嘰.
就在此时——
突如其来的响声,令兜兜停下了动作。
从空荡无人的街机方阵中,走出了个人影;脚步听起来潮湿黏糊、却又不怎么响亮:
那是个穿校服的女生。她个子高挑,头顶甚至还超过兜兜;袖子跟裤脚往上捲起到底、身上满是干透的红印。
她由朦朧的彩雾中,走近跳舞机的萤光--
像是多长出了一对手脚:
中指和食指之间被某种锐物劈斩开来,从手掌到前臂分成左右两截;一半还黏连著臂骨,一半脱开、软趴趴的。
这些伤口中並没有血液渗出,似乎已经流干了。因为失血,肌肉的横截面呈现出灰粉色--
双腿也是相同,脱去了鞋子、脚掌一路割开到膝盖,创面直接和地面接触;四肢本就纤长,现在更是像只竹节虫。
左“手”里勾著把家用剪刀、右“手”中抓的是消防斧——刃口上糊著团团朱褐;肩膀上还掛著个印有街机厅logo的塑胶袋、里头乒乒作响。
看起来像是从《寂静岭》里直接跑出来似的;兜兜知道《超心理探索》没有面向读者的分级,编辑们可不喜欢这种造型过於骇人的傢伙。
女生步伐急匆匆的,眉间笼著愁虑和苦思。就算四肢形態如此怪异,她看起来仍旧像是个忙著赶去上课的学生--
啪嘰/哗啦!
她望见兜兜,忽地顿住脚步、浑身震得一抖,塑胶袋都隨之扬起:眼睛骤然睁得滚圆,双“手”里的武器抬到脸前、比划出笨拙的防卫姿势。
女生脸庞很圆,没有隨著血液的流失而乾瘪、看起来很是温和;鼻尖因恐惧而揪起,修剪过的短髮露出耳朵。
上臂和脖颈间是分界鲜明的晒痕,显然常在烈日下运动。
兜兜跟她面面相覷。
那张脸孔熟悉又陌生,但他觉得此时这儿出现的只会是一个人:
“阮鯨波?你是阮鯨波?”
兜兜看著对方梦魘似的身体上、流露出的恐慌惊骇--连忙又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