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疑惑地看了眼气度从容的陆逢时,又看看脸色发白的胡汉三。
到底不敢怠慢二当家,连忙进去通报。
很快,聚义厅来一个粗豪却莫名有点中气不足的声音:“贵客?什么贵客?老三又弄到什么好酒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厅里晃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比胡汉三还要壮上一圈,一字眉更添几分凶悍。
他敞著怀,露出浓密的胸毛,手里还拎著个酒罈子,活脱脱的一个標准山寨大王形象。
这便是黑风寨大当家,赵莽。
赵莽眯著醉眼,目光扫过胡汉三,最后落在陆逢时身上,眼睛顿时一亮,隨即又板起脸,故作威严的咳嗽一声:“咳!老二,这姑娘是哪里来的?”
胡汉三正要硬著头皮解释。
陆逢时却先开了口,语气平淡:“这位就是大当家?
听闻你有六房如美眷,皆是二当家『请』上山的,小女子特来见识一番。”
赵莽一听,脸上横头抖了抖,似乎有些尷尬,瞪了眼胡汉三:“这都是兄弟们抬爱,抬爱!姑娘既然来了,就是客!里面请,里面请!”
他侧身让开,动作幅度太大,差点被自己绊个趔趄,赶紧扶住门框,酒罈子里的酒都晃出来了一些。
关键是还尷尬地朝她笑了笑。
这就是黑山寨的大当家?
这是土匪?
难怪刚才在山下,胡汉三只是象徵性的撂了几句狠话,她给了点顏色后,便怂的不敢上前。
感情从上到下,一脉相承啊!
她不动声色地下马,跟著走进聚义厅。
厅內陈设简陋,正中一把铺著虎皮的交椅。
赵莽大马金刀地坐下,努力想摆出威严的架势,但眼神总忍不住往陆逢时那边瞟。
“姑娘怎么称呼?”
“姓赵”
“打哪来啊?”
“路过。”
陆逢时言简意賅,“大当家,我们还是说一说正事吧。”
“啥?”
他们初次见面,有什么正事?
他现在只想著,这姑娘能不能做他的第七房妾室。
“你那六房夫人呢?”
赵莽:“……”
“可否请她们出来一见?”
赵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搓著手,支支吾吾:“那个,她们身子不適,在后院歇著呢!不方便见客。”
“是不方便,还是不敢?”
陆逢时看向赵莽。
后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竟然求助的看向胡汉三。
胡汉三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敢接话啊!
就在这时,后院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和爭执声,似乎有人想衝进来,却被拦住了。
陆逢时眼风扫过赵莽和胡汉三,“大当家,这就是你说的身子不適?”
两人脸色一变。
尤其是赵莽,刚才那点故作镇定的姿態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慌。
他用手捅咕胡汉三,“你说。”
胡汉三双手一摊:“大哥,我这次是真不敢!”
到现在手还疼著呢。
提都提不起,跟断了似的。
赵莽硬著头皮对外面喊了一声:“哎呀,別吵了,都出来吧。”
很快,聚义厅侧面的布帘被掀开,几个年纪不一的女子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看著约莫三十左右的妇人,叫万桃月,她將几个更年轻的女子护在身后。
虽然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地看著赵莽:“大,大当家!你就发发慈悲,放我们回去吧!我家里还有夫君和孩子等著……”
万桃月这一开口,其他女子也纷纷哭诉起来:
“是啊大当家,我是被李婆子骗上山的!”
“我爹娘还不知是死是活……”
“求求您了!”
“……”
厅內顿时一片哀嚎。
赵莽被哭得一个头两个大,手足无措,只会重复:“別哭了,別哭了!老子又没把你们怎么样!”
哭得这么惨。
让这位陆娘子怎么看!!!
没看见她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温和了么。
“你们在这里,吃喝不愁的,怎么总想著回去呢?放心,我会好好待你们的。”
在她们进来的时候,陆逢时就在观察这些女子。
精神状態比想像中好一些,至少没有明显伤痕,衣著也算整洁。
看来赵莽这伙人虽然掳人,但在基本生活上並非过分虐待。
“诸位,先別慌。
我今天来就是问你们一句,可愿离开这里,回家去?”
“你,你是谁?”
一个看著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小声开口,她生的小家碧玉,楚楚可怜。
万桃月也略带防备的看著她:“我们之前在寨子里没见过你,你是刚被那李婆子骗来的?”
胡汉三立刻摆手:“不,这位姑娘是自愿上山的。”
这次不能冤枉他。
另一年纪差不多二十三四的女子就站在万桃月旁边,叫丁香儿,肤色偏小麦色,一看就比较烈性:“哼,自愿上山,又岂会这么好心,让我们回去?
看你长得如此好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就是。”
其他几位女子纷纷点头。
这里可是土匪窝。
向来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待在这里。
她对这几人来说,就是陌生人,被掳来这里这么久,不会轻易相信生人。
这是正常的。
陆逢时温声解释道:“我姓陆,被二当家的连同李婆子骗到山下。至於上山,確实是我自愿的。”
万桃月又细细打量了陆逢时一眼。
见她周身气度不凡,关键是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十分礼待。
她们当初被掳上山,可没这个待遇。
“如果,你真能让大当家放人,我们姐妹几个一定报答你的大恩。”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站在稍后位置,看著二十来岁的女子却突然开口:“我…我……回去又能怎样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万桃月面露不忍的喊了声:“阿芳,你……”
叫阿芳的女子低下头,绞著衣角:“我被掳上山大半年了,村里人肯定都知道了名声早就毁了。”
“回去…爹娘脸上无光,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怕是…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说著,她眼泪掉了下来。
阿芳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部分人刚刚燃起的希望。
另外两个年纪稍轻的女子隨即露出了彷徨和恐惧的神色。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
她们被土匪掳走这么久,即便清白尚在,回到家乡也难免遭受流言蜚语,处境可能比在山寨里更艰难。
今天一万六千字,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