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乌鸦在农舍上空盘旋,发出沙哑的叫声。
阿尔诺的心一沉,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全体戒备!巴斯蒂安,带两个人去看看!”
巴斯蒂安点点头,招呼了两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向农舍靠近。
阿尔诺和其他士兵则分散开来,枪口对准了周围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士兵们紧张的呼吸声和乌鸦的聒噪声。
几分钟后,巴斯蒂安脸色苍白地跑了回来。
“上尉……是……是失踪的第三小队的人……”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他们……”
阿尔诺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挥了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绕开了那座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农舍。
队伍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一些年轻的士兵甚至忍不住乾呕起来。
这就是西班牙。
没有荣耀,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休止的消耗、恐惧和残忍。
阿尔诺甚至开始怀念起在德意志和普鲁士人打仗的日子。
至少,那里的敌人穿著军装,排著队形,像个真正的军人一样和你战斗,而不是像这里的幽灵,在你最放鬆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他想起出发前,在巴黎街头,人们欢呼著“皇帝万岁”,期待著又一场辉煌的胜利。
可他们谁又能想到,在阳光明媚的西班牙,等待著法兰西士兵的,却是这样一个骯脏、血腥、看不到尽头的泥潭?
傍晚时分,小队终於抵达了预定的宿营地,一座被法军占领的小镇。
镇子不大,大部分房屋都门窗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巡逻的法军士兵走过,发出单调的脚步声。
阿尔诺安排好岗哨,拖著疲惫的身体走进临时徵用的指挥部——镇上唯一像样的石屋。
他草草吃了点干硬的麵包和咸肉,然后坐到桌前,想给远在诺曼第的未婚妻写封信。
但他提笔许久,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写这里的蓝天白云?写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
还是写那些被吊在树上的同伴的尸体?写那些躲在暗处,隨时准备用匕首割断你喉咙的“平民”?
最终,他只是写道:“亲爱的玛丽,一切安好,勿念。西班牙的阳光很充足,只是有些乾燥。”
“这里的战爭和以前不太一样,但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期待早日归来,与你团聚。”
写完,他將信纸折好,塞进信封。
他知道,这封信或许永远也寄不出去。
在这片被仇恨浸透的土地上,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他走出石屋,看著夕阳將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血红。
远处隱约传来几声枪响,很快又归於沉寂。
阿尔诺嘆了口气,紧了紧腰间的佩枪。
皇帝想要征服西班牙,或许他最终能做到。
但代价呢?
多少法兰西的好小伙子,要像那些牺牲的同伴一样,永远留在这片贫瘠而充满敌意的土地上?
他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这场战爭,就像一个不断流脓的伤口,正在慢慢吸乾帝国的元气。
阿尔诺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他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至於帝国的未来,那是皇帝和元帅们该考虑的事情。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並且带著他的士兵们,儘可能多地活下去。
儘管他自己也觉得,这希望越来越渺茫。
夜幕彻底降临,將小镇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阿尔诺转身,正准备返回石屋。
突然,黑暗中枪声骤然炸响!
一枚子弹呼啸著擦过他的头盔飞过,火星四溅。
紧接著,四面八方响起了西班牙人的吶喊和更多的枪声。
他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