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威廉三世也跟著举起酒杯,但只是象徵性地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拿破崙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说得对,和平。大陆封锁体系虽然给某些习惯了与英国人做生意的国家带来了一些…嗯…不便。”
“但长远来看,这是將英国那套重商主义彻底赶出欧洲大陆,实现真正经济独立的唯一途径。”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普王和沙皇:“我听说,最近有些杂音,有些关於背弃盟约,重新投入英国人怀抱的流言蜚语。”
他顿了顿,声音虽然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我希望,那真的只是流言而已。毕竟,《莱比锡协议》是我们三方共同签署的,它的效力,毋庸置疑。”
“法兰西尊重盟友,但也绝不容忍背叛。”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腓特烈·威廉三世的脸色微微发白,端著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
亚歷山大一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
林恩站在国王身后,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拿破崙这手敲山震虎玩得炉火纯青,看似閒聊,实则步步紧逼,將压力直接给到了普王和沙皇头上。
他甚至没有直接提及英国特使的事情,但意思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
“皇帝陛下多虑了。”亚歷山大一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俄国一向信守承诺。大陆封锁確实带来了一些困难,但我们正在努力克服。”
腓特烈·威廉三世也连忙附和:“普鲁士…自然也是如此。”
拿破崙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从未存在过:“那就好。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和两位谈谈未来的合作。”
接下来的谈话,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进行。
拿破崙不再直接施压,而是开始描绘一些合作的前景,拋出一些模糊的诱饵,试图重新拉拢和分化普俄两国。
林恩默默听著,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拿破崙显然是感觉到了压力,才亲自跑来符腾堡。
这说明英国人的外交攻势起到了一定作用,也说明拿破崙並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鬆,西班牙的泥潭確实让他头疼。
但普鲁士现在的实力,確实还不足以和法国再次翻脸。
国王陛下的犹豫,並非没有道理。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最终在一片看似友好的气氛中结束。
君主们各自散去,准备参加晚上的宴会。
林恩隨著普鲁士代表团走出主楼,深秋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他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整理一下刚才会议的信息,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他没有跟著人群走向准备好的马车,而是转身朝著庄园侧面的园走去。
园里树木的叶子大多已经凋零,显得有些萧瑟,但空气清新,正好適合散步。
沿著石子小径慢慢走著,林恩回想著拿破崙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这位皇帝的政治手腕確实高明,软硬兼施,虚实结合,牢牢掌控著谈话的节奏。
腓特烈·威廉三世几乎完全被他压制,亚歷山大虽然应对自如,但也明显有所顾忌。
就在他思索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灌木丛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躡手躡脚地朝著园的侧门移动。
那身影穿著一身不起眼的侍女服装,头上还戴著兜帽,似乎想儘量不引人注意。
但林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步態,那侧影,虽然刻意掩饰,但掩盖不了属於贵族女性的仪態。
“索菲婭?”林恩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喊了一句。
听到喊声,那个身影明显一僵,隨即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著冲向侧门。
“嘿!索菲婭!”
林恩提高了声音,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