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算个屁的好爹……”

陈战又呕出几口黑血，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口齿也开始有些含糊，像是快睡著了，在说梦话。

“我年轻的时候，暴躁，他妈是被我活活打死的，他小时候我也没少打他，他一直都很怕我，从来都不亲近……等他大些了，就疏远我，我就在外面找娘们儿，想著再生几个，反正大儿子也是个废物……”

“可能是坏事做多了，外边的娘们儿都给我生不出带把的，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派人一查，那贱人竟然戴绿帽了！”

“下人告诉我北风死了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直到我亲眼看到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我突然就想起他刚生下来的时候，白白嫩嫩的，那么小一个……又想到他小时候被我打的样子，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有时候他躲在桌子底下，有时候又不跑，就那么缩在地上让我打……”

陈战说著说著笑了起来，两行泪水很滑溜地滚到耳朵上。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后来也学坏了，在外面玩女人，乱搞，紈絝子弟能干的事，都让他干完了……成了帝都有名的恶少，但他每次见到我，一下就变回小时候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的確不是个好爹……以前心情好的时候，答应指点他练撼山腿，答应带他去给他妈上坟，转头就忘了，这次答应把你的脑袋带回去，又没办到……”

“不过，好歹是给你留了个……必死之局……”陈战闷哼一声，黑血汹涌而出，覆盖口鼻，他眼中的神采急速退却，脑袋开始缓缓的，向一侧歪去。

“儿啊～要是下去再见到你，爸不打你了……”

血堵住气管，最后的这句遗言，声音怪异，仿佛风吹笋壳。

陈战死在姜氏集团大门口。

死相淒凉，可怜姜氏集团的那些员工见了这一幕，恐怕接下来几天要做噩梦。

警车隨后抵达，按流程处理起了现场。

苏柔跟卓有志也隨行过来，听完整件事的始末细节，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此事我们先上报龙安局，紧急商量对策，在消息出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苏柔也顾不上早上的口角了，叮嘱齐君夜之后便跟卓有志匆匆离开。

姜寒依在公司大群里发了几条长消息，简单安抚员工们之后，也来到齐君夜身边，温声道：“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齐君夜望著天边的暗红夕阳，不甚认真，回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再大的事也捅不破天。”

说罢，转身看向大虎还耷拉著的双手，“走吧，先疗伤。”

……

帝都，泛上一丝秋凉的深宅大院里。

陈北风的灵堂冷冷清清，只有满堂的烛火不时隨风跳动一下。

小书房中，陈顶天老眼昏沉，半梦半醒地拨弄著手上念珠。

突然间串珠子的细绳断了，七十二颗玉豆纷纷洒落，在木质地板上敲出阵阵杂乱节奏，一泄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