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夏青很少这么激动，她字字鏗鏘，“那些人值得你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你这人生几十年，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你在英国，把我爸和徐慧日日夜夜放在心里恨了那么久，他们照样恩爱，家庭和睦，他们想过你？”

“是，你现在是大仇得报，你开心吗？你蹉跎了十几年的光阴，现在剩下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除了一个妻子，一个受人瞩目的千金大小姐，你还是一位母亲！在你的孩子失去父亲的时候，你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宋千樺被她骂著骂著，红了眼眶，“都是他们害的！徐慧他们最该死！”

夏青目光灼灼：“是，一开始是他们对不起你，可是后来呢？你根本看不到你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值得你关注的东西。”

宋千樺咆哮：“你胡说！”

“我胡说？”夏青唇角微弯，嘲讽地看著她，“我拜託你正常一点。”

“每天晴空万里的时候，人家想的是今天是个好天气，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的是今天夏则时和徐慧凭什么跟你一起活在这个地球上。你养了那么多狗，別人看了开心，你看了只觉得是他们害得你只能跟狗一起玩。你身边从来都不缺人，我爸拋弃你，我还在，可是你只看得到你婚姻的破碎，看不到你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人！”

“现在，你终於看见他们苟延残喘的下场，我也没说你做得不对。可你高兴吗？人生数十载，你跟他们拉扯了半辈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静下心来享受你自己的生活？”

夏青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宋千樺心臟上，她不仅不快乐，还觉得空虚。

祥叔艰难地说：“小小姐，小姐是为了您。”

如果不是为了夏青，她也不会挥刀举向乔熠城。

“我知道。”夏青平静看著她，“可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弱势的那一方。”

宋千樺捂著心臟，呜呜地哭，听见夏青的声音清晰有力。

“我觉得我已经够幸运了，我能衣食无忧地长大，在我即將二十六的人生里，拥有好几个交心的朋友，我的父母不相爱，但他们都还健在。我的婚姻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但我並不后悔。”

爱过，也恨过，但爱恨不是人生的全部。

她小时候，摔倒了会站在原地哭个不停，恨绊倒自己的石头，或者是恨没用的自己。但宋千樺会耐心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安慰她：“没关係，下一次我们就长记性了。”

还是宋千樺教她，路在前方，重要的是风景，而不是无法重来的过去。

“呵呵，你少来给我上课！我也不后悔，我从来都没后悔过！”

夏青波澜不惊望著她，“那你当初打我的时候，后悔过吗？”

她被吊起来打过，被驯马的皮鞭抽过，被无数个玻璃杯砸到脸上，寒冷的冬天被罚光著脚跪在雪地里，炎热的夏天伤口流脓不许哭出声音，不然就是一巴掌打在脸上。

这些记忆夏青永远都忘不掉，没人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给自己建造了一座水晶城堡，城堡里关著的是她，也是八岁，浑身是伤的自己。

“只要你说你后悔过，我这辈子都跟你待在英国。”

“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你学著怎么当一个母亲，我也会学著当你听话的女儿。”

她平静的脸上，似乎有无限悲伤涌出来。

宋千樺没回答，便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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