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昀有一瞬的手足无措。
他心中並无什么汹涌的悲伤跟仇恨。
他有些慌乱地看著嬴棣,心底只觉空荡:“嬴棣哥哥,我……”
“我知道,对你来说,父王只是个陌生人。你先前更是没有一点心里预兆觉得你我是双生子,对不对?”嬴棣拧乾自己衣服上的水,目光注视著火苗,声音冷静。
景昀重重点头:“我不是没心没肝……”
“即便你我身份互换,你同父王也未曾接触过多少。他一直养护的是我,为之殫精竭虑的是我,为之筹谋铺路的,也是为我。突然同你说谁是你的父亲,他不在了,让你悲伤,你定然是反应不过来的。这是人之常情,不必奇怪自责。”
嬴棣抬头,眼底带著锋锐跟仇恨:“父王死了,哭没用,急没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现在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回去,我不信父王会忽然离世!”
景昀尚且做不到如嬴棣那般的冷静。
他身上,更多的是一个小小少年的神思心绪。
他没有走过嬴棣的路,嬴棣见过的所有骯脏跟心机,他也未曾经歷过。
他活在阳光下,云姒將她当成最好的贵族子弟来栽培,不曾指望他今后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景昀活的,也是如云姒料想之中那般,內心光明,正义勇敢。
倒是一旁听了全部的东陵初闕,看嬴棣的目光,大为不同。
穷苦贫困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权贵子弟,皇族子嗣,三岁便要启蒙,更是有狠心的两岁就开始启蒙。
而九爷给的,只怕更多更甚。
才能养出嬴棣这样的孩子,跟普通人家的孩子,全然不同。
而最让她震惊的,是听见这两人的身世。
她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这其中经歷了怎么样的曲折,才成就了这么一遭。
锦弗姐姐,丝毫不知自己就是云姒啊……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狼嚎。
东陵初闕嚇得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往后躲。
但是看见两个孩子在前,又往前站。
忽然之间,一头野狼毫无预兆地朝著他们扑进来。
嬴棣伸手就將景昀往后推,就在那硕大的野狼快要扑向嬴棣之时,猛然从一侧扑过来一头浑身雪白,体型比之更大的狼,死死咬住了灰狼的脖子,將其甩了出去。
“拿火把!”嬴棣抓住了先前在手中的药。
他这条命,不能白白葬送在这里。
可就在他们都以为白狼要攻击他们时,却见到它转身,拖拽进来一头野鹿。
“嬴棣哥哥,它这是做什么?”景昀握著火把,抓著嬴棣的肩膀,额角,滚下一滴汗来。
嬴棣伸手护景昀在后,仔仔细细地辨认。
这不就是当时那些暗卫杀手追击他们时,领头来的狼王吗?
他的思绪一转,那狼王鬆开口中已经死了的野鹿,甩干身上的水,忽然朝著嬴棣跟景昀过来。
“別……別动他们……別……”东陵初闕嚇得厉害,她听说狼是世间最具灵性的动物,抱著最后的希望,开口跟它讲话。
景昀此刻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抓著嬴棣的肩膀,一再用力,拉著嬴棣往后退。
嬴棣静静盯著狼王,常日跟朱厌打交道,让他丝毫不畏惧地迎视狼王:“別怕。”
他睨了一眼野鹿,“它並不想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