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上的几只蚁虫粉身碎骨。
南北镇抚使官员捕捉到这一幕,內心情绪毫无波澜。
在江大人眼里,现在的贾环就是一只低贱螻蚁。
贾环无声地笑了笑,隨著內廷太监走进內阁衙署。
权力中枢重地,乌泱泱皆是袞袞诸公,太上皇端坐首座,冷眼注视著悖逆无耻的年轻人。
衙署鸦雀无声,只余沉重的脚步声。
几名翰林院史官伏於案前,手持狼毫笔聚精会神。
不管是大乾国舅被暗杀,还是锦衣卫镇抚使御前伏诛,都是要记录史册封存史馆,留给后人评说。
特別是姓贾的叛国贼子,一定要让后世引以为耻,如晋朝司马家一样,直到如今都臭气熏天!
太上皇面色阴沉,目光如炬,厉声道:
“告诉孤,为何要刺杀朝廷国舅,为何要凌辱大乾社稷?!”
贾环被重重围住,可他却面不改色,笑问道:
“陛下,为什么认定是我?”
太上皇拍案而起,语调森然:
“你以为孤是来听你狡辩的?”
“你內心没有罪恶之蛆,何必让家眷畏罪潜逃?”
衙署之內,袞袞诸公表情难堪,他们各个权势煊赫,一纸公函能决定太多人的命运,可此刻诸公同仇敌愾。
需要给大乾祖宗一个交代!
需要给苍生万民一个说法!
姓贾的必须五马分尸!!
陡然。
“因为我害怕!”
五个字鏗鏘有力,回音繚绕。
剎那间,肃杀的气氛隱隱带著荒谬之感。
世人皆知,荣国府贾环从来没有怕过,面对天潢贵胄,他强势出击;面对残忍韃子,他大开杀戒。
临死之前,他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脆弱,可悲到说自己害怕?
身后名上,又要留下巨大污点!
太上皇怒火滔天,戟指道:
“你害怕自己丑事败露?”
迎著杀气腾腾的目光,贾环嗓音格外嘶哑:
“我只是害怕对不起太上皇!”
话音落罢,太上皇怒极反笑,他之所以屈尊降临,也是想亲眼目睹年轻梟雄落幕时的场面,没想到如此破败不堪!
他没了兴致,在祖殿太监的簇拥之下,起身迴鑾,不止皇帝,他也要下达诛杀圣旨。
內阁司礼监各个面带冷笑,你贾环何曾对得起太上皇,你从一开始就不属於东宫!
绝望之下竟然胡言乱语,果然是疯癲了,唯有癲狂之徒,才会凌辱姜氏天家!!
贾环始终心平气和,语速不紧不慢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谁,可我心甘情愿承担骂名,我甘愿万眾唾弃遗臭万年,我贾环之死能够保全大乾名声,我万死不辞!”
“然而一想到太上皇对大乾王朝的贡献,一想到太上皇日以继夜为大乾基业奋战,微臣心如刀割,微臣绝不能像一个懦夫一样死去!”
太上皇驀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头凝视著对方,冷声问:
“孤倒是想听听你心里的凶手。”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原来在悖逆张狂之徒眼里,孤的英明深入人心。
贾环看向內阁衙署,目光缓慢地扫视四周,最终停留在一个权宦身上。
他生得慈眉善目,身穿絳紫色官袍,头戴尊贵的蟒纹官帽,站在案前闭目养神。
贾环眸光一动不动。
这一刻,夏守忠心臟骤紧,一种前所未有的衝击力令他周身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