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乐极生悲
广成苑行宫內,皇帝刘肇正在考察格物学者们的学问,在这个时代,算术的地位自然远不如经史,能够搞算术还搞得不错的,经史水平都不差,否则他们根本就没那个心思。
而寇淑在推动格物学发展时,也引入了科学和逻辑思维,这些人接触之后,
自然也应用到经史的討论中,在不断的討论质疑中,他们对很多经史问题的理解也深入了不少。
刘肇考察一番后,自然相当的吃惊,这些格物学者虽然算不上顶尖人才,但能有这样的表现相当不错了,很多孝廉都未必有他们的见识。
皇帝高兴,和平原王一起坐著听讲的寇淑自然看的出来,她觉得东汉的皇帝比较矛盾,既然办了太学,又有那么多人过来游学,那么多太学生,一年给几个最低级的入仕名额,这是在打发叫子吗?
明明有这么一个人才库,却不懂得珍惜,或者说知道里面有人才,却不在意,只能说明此时的东汉帝国虽然强盛,但已经腐朽不堪了——
就在此时,那个说月亮绕地轨道可能是椭圆形的格物学者冯奇实在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他就出列向皇帝请求能否让太史令帮忙解决一桩疑难。
等皇帝听明白问题时,也变得异常好奇,他询问身边人如何看,大部分人觉得有可能是椭圆形的轨道,要不然怎么会有四季之分。
不过梁商却不这么认为,他在交州待过,交州並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若是此说正確,交州应该四李更加分明,但为什么一年四李都是那么炎热呢。
梁商说在交州时,他发现太阳的影子很短,没有中原长,这炎寒是否和太阳的高度有关係呢,冬天太阳高度低,夏天太阳高?
就在大家爭论时,恰好有人读过《周》,这部中国最古老的算术和天文著作提出了计算太阳和地球距离的办法,按照它的说法夏至这一天距离最近,冬至这一天距离最长,这是不是说明是椭圆轨道呢?
但有人说,这可能不对,还找到了一个说法,那就是地球未必在宇宙的圆心位置,可能有一些偏,所以夏天近,冬天远·
皇帝听著迷迷糊糊,但这是天文,他还必须重视,只好耐著性子听著,他看到平原王和寇淑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发言,就询问寇淑如何看,寇淑想了想说道,“陛下,臣妾同样不得其解,不过臣妾以为可由朝廷组织一些测试!”
“如何测试?”
“可派出太史令下属佐吏前往极北之幽州、极东之胶东、极南之交州和极西之西域四地,建立观测机构,白天测量各个时辰太阳的高度角,晚上测量北极星的高度角,若是看到月亮和金木水火土等星星,也要標註出具体的方位角,同时收集当地有关日食、月食等等传闻。
这样的检测可以坚持几年时间,然后把同一天同一时辰的各类数据,与京师观测数据进行比较,或许可以推断出一些规律,这应该有利於朝廷更准確的制定历法,並推算日月食等等规律!”
听到这里,汉和帝点猛然一惊,“淑儿说的在理,太史令可进行此项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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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生產力相对低下,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时间的需求主要表现在农时的需求,为安排农时,需要准確的日历。
日历和法律的结合就形成了历法,歷朝歷代都对历法都格外的重视,也不断更改历法,原因很简单,皇帝必须宣称其统治更加顺应天意,是真命天子,怎么证明呢?这就需要皇帝拿出一部更加精准的历法。
古代不管是皇帝、贵族还是普通人做事情,大多都要挑选吉时,可若是精心挑选的吉时却出现了日食月食这样的不祥事件,那可不仅仅是笑话那么简单,甚至直接威胁到统治的合法性,这也需要一部更加精准的历法。
可要想获得精准的历法难度很大,因为误报日食和月食被惩罚的太史官不在少数,但即便如此,皇家还是没有办法,历法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错误,听了寇淑的建议后,皇帝觉得此法或能找到一些规律,若是能够藉此找到日月食的规律那就比较好了。
寇淑倒不是为了搞历法,报告日月食,而是想著收集一些数据,並从中得到一些结论,比如不同地区看到的太阳、北极星高度角不一样,星图有差异,也存在著时差云云,这会极大的增强中国人对宇宙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测试会培养出一批能够做事的佐吏,在寇淑眼中,这些人比那些个什么孝廉靠谱多了。
要想做事,就要有人,而要想有人脱颖而出,就需要搞这样那样的项目,其中干得好就提拔,以逐步建立起自己的人才队伍,未来可以把这些格物学者和那些个经过考验的人安排到尚书台、少府、虎责等核心部门。
见到皇帝批准,冯奇就向皇帝施礼,表示他希望参加到这样的测试中,还提出他看过的天文记录往往比较简单,並没有標识各类角度,他可以帮得上忙云云。
冯奇侃侃而谈之际,寇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这是一个做事很细致,很会把握机会的人,等此间事了,可以让他主持做一些事情格物学者们为大汉江山干活,皇帝刘肇又怎么可能寒了心,自然答应下来,
皇帝也给了一个大蛋糕,他下令拜广成苑的格物学者们为平原王国郎,名义上是陪平原王读书,除了少府以平原王的名义给一些粮食作为赏赐以外,算不上是正式入仕。
但若是平原王刘胜最终成为皇帝,这些陪伴平原王读书的人相当於太子舍人,到时候就完全不同了,这可是寒微时的手下,完全可以信任!
就在刘肇和格物学者们交流之后,大宦官郑眾再次询问清河王妃以及卫中傅,在与邓皇后交谈一番,达成处理初步方案后,寻即乘坐马车前往广成苑向天子报告。
皇帝听说郑眾过来,眉头一皱,朝中出事了?他想了想,和清河王刘庆说了两句,让他代为主持,考察这些太学生,然后起身离开。
行礼完毕,郑眾密报了清河王府事,刘肇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他长久不语,有些无力的靠在坐榻上,眼中慢慢流出了眼泪,郑眾安抚道,“陛下,清河王一向谨慎,仆以为当与他无关!”
“朕知道与三兄无关,朕和三兄共歷过生死,又怎么会信不过他呢?只是这样的事情能出第一次,就能出第二次,朕已经不能再留他在京陪伴了!”
郑眾默然,或许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毕竟那等胆大包天的小人確实有,而且不少,但一个无知妇人又如何知道当今天子和平原王的名字?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清河王府內確实有那等无法无天之辈,二是有人盯住了清河王府,无论哪一种,清河王必须前往封地,这也是为他好。
皇帝落泪还有两个原因,不断死儿子果与宫外的诅咒有关,但他压根防不胜防,而刚才郑眾匯报了刘祜的一些事情,也让皇帝大失所望,这么大还没有断奶,被一个泼悍奶妈挟制皇帝生不出新的儿子,平原王身体虽有好转,但谁也不敢讲未来,万一他和父皇一样早逝,平原王又天不假年,刘祜本来是首选,但现在不可能了,而其他的王子又都很小,这种局面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新的竇宪。
良久之后,刘肇这才问道,“外朝不知情?”
“卫诉是宫中派出的老人,办事还算稳重!”
“那就好!”刘肇闭上眼睛,片刻之后说道,“清河王府內奶妈等多人偷窃財物,依律下掖庭处死,家属流放交州,清河王治家无方,削四县封地,清河王子刘祜封亭侯,宫中派人严加教管!等南巡之后,安排诸王前往封地,现在可以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