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矿洞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
陆昭然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指节因过度用力攥著矿镐而发白。监工赵四的鞭影在岩壁上晃动,像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陆家的罪血杂种,今日的份额还差三成。”鞭梢扫过少年耳际,带起一串血珠,“子时前挖不够,就等著餵尸傀吧。”
黑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十几个矿奴蜷缩在角落,脖颈上的禁灵锁泛著幽光。陆昭然的目光扫过岩壁,那些暗红色的晶簇里嵌著未消化的碎骨——上个月试图逃跑的刘叔,现在成了矿脉的养料。
他弯腰捡起矿篓,腕间青玉坠滑出衣领。这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此刻正泛著不正常的灼热。
“赵爷,东南岔道有新矿脉。”少年垂首时,眼底掠过星芒。
监工咧开满口黄牙:“算你识相。”玄铁鞭缠上陆昭然的脖子,拖著他往矿洞深处走去。岩壁上人工开凿的痕跡逐渐被某种爪印取代,像是巨型猛兽用利刃劈砍而成。
青玉坠越来越烫,陆昭然的后颈突然刺痛。他踉蹌著扶住岩壁,掌心按在某个凹凸的纹路上——那根本不是矿石,是半截被苔蘚覆盖的碑文!
“这是......”赵四的惊呼戛然而止。
整座矿洞突然震动起来,无数星辉从碑文裂隙中迸射。陆昭然感觉有滚烫的岩浆顺著脊柱涌入丹田,视野被血色浸染。他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璀璨的星河。
“星脉共鸣?怎么可能!”赵四疯狂挥鞭,鞭影却在触及少年周身三尺时化作齏粉,“你明明是血脉残缺的废物......”
陆昭然抬起手,指尖缠绕著幽蓝星屑。那些鞭打的旧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矿洞结构在他眼中变成透明的经络图——赵四的心臟位置,有团浑浊的黄色光晕在跳动。
“贪狼窍,开。”
本能般念出这四个字时,陆昭然已经掐住了监工的咽喉。骨骼碎裂的脆响在洞中格外清晰,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在吞噬对方体內的能量。黄色光晕顺著指尖流入,最终在膻中穴凝成米粒大小的光核。
岩壁上的碑文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色洪流灌入眉心。陆昭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海量信息在脑海中炸开:
【星陨歷七百二十九年,巡天使第七军团屠戮摇光星域,帝君以身为祭引爆周天星斗大阵......】
碎片化的记忆里,他看见遮天蔽日的羽翼掠过苍穹,十二尊金甲神將手持雷矛,將燃烧的城池劈成焦土。有位白髮女子在星空中回眸,眉眼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矿洞深处传来野兽般的低吼,数十具尸傀从阴影中爬出。它们脖颈上掛著与矿奴同款的禁灵锁,溃烂的皮肉间能看到机械齿轮在转动。
陆昭然握紧矿镐,发现那些尸傀的关节弱点在眼中纤毫毕现。最先扑来的怪物尚在半空,他的镐尖已经穿透了颈椎处的核心符篆。
“快走!”他劈开最近的三具尸傀,衝著嚇傻的矿奴们大喊。人们脖颈上的禁灵锁突然亮起,但这次幽光在触及陆昭然周身星辉时,竟像春雪般消融了。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少年背部的衣衫下,七枚星窍正按北斗方位缓缓点亮。矿洞最深处的星陨残碑化作流光没入他丹田,碑文最后一列小字正在消散:
【帝脉甦醒之日,诸天神魔当惧。】
陆家宗祠的命魂殿突然钟声大作。值守长老看著代表陆昭然的命牌迸出裂纹,又在紫气包裹中重塑金身,嚇得打翻了祭坛。
千里之外,某座云端宫殿里正在对弈的两人同时顿住。执白子者望著突然震颤的罗盘,轻咦一声:“星轨变动?下界罪域竟有人触动天道禁忌。”
“要派人处理吗?”黑袍人指尖凝聚雷光。
“不必。”白子落在天元位,震碎半壁山河虚影,“让巡天鉴那些鹰犬去折腾,我们只管看戏。”
矿洞废墟中,陆昭然扒开压在腿上的巨石。月光透过塌陷的穹顶洒落,他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钥匙——正是碑文记忆里,那位帝君佩戴的饰物。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火把光芒连成赤蛇。少年將钥匙塞进青玉坠,转身没入黑暗。在他踏过的地方,星辉凝成的脚印久久不散,隱约构成古老卦象。
这个世界,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