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寧靠著车厢板,望著远处沉入海平面的夕阳,手在口袋里紧紧攥著那枚洁白的贝壳。
夜幕如墨,將大地彻底笼罩,那辆老旧的解放牌卡车,喘著粗气,摇晃著庞大的身躯,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两盏昏黄的车灯像疲倦的眼睛,勉强在无边的黑暗中切开一道有限的光明,照亮前方不断顛簸延伸的公路和两旁影影绰绰、飞速后退的杨树。
姚学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著,又闷又疼,就差那么一点,可能就永远失去这两个孩子了,他不敢想像那后果。
“坚持住,孩子们,就快到了,快到家了……”姚学庭沙哑著嗓子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给孩子们,也给自己一点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漆黑的夜幕下,终於出现了几点零星微弱的光亮,那是县城的边缘。
魏师傅精神一振,加大了油门,卡车喘著粗气,更加奋力地向前衝去。
拐过熟悉的岔路口,驶上坑洼更深的进城小路,最终,卡车摇晃著,在一处狭窄的院门前猛地剎住,发出刺耳的声响。
“秀云!开门!”姚学庭跳下车,来到院中,用手拍打著房门。
屋里的灯很快亮了,传来赵秀云带著睡意和仓促的回应。
赵秀云披著外衣,头髮散乱地走出房门,看到姚学庭伸手从驾驶室里扶出脸色惨白、几乎站不稳的姚永和蔡卫东下来,不禁一愣。
“这…这是咋了?!永忠!卫东!”赵秀云惊呼一声,慌忙扑上来,“咋弄成这样了啊?早上出去不还好好的吗?”
“先进屋!先进屋再说!”姚学庭低声说著。
暂时安顿好两个孩子,赵秀云听完丈夫讲完情况,猛地直起身,气得直打哆嗦。
“姚学庭!”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愤怒,“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啊?!我把孩子交给你,让你带他们出去见见世面,你就是这么给我见的?!差点把命都见没了!”
姚学庭闷著头,狠狠吸了一口烟,没说话。
“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弄的?要不是有人救,他们……他们……”赵秀云越说越激动,眼泪流得更凶,拳头一下下捶在姚学庭的胳膊上,“你多大个人了?就一点分寸都没有吗?你差点害死他们俩你知道吗?!”
她的指责像雨点一样落下,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恐惧和心痛。
姚学庭依旧沉默著,妻子的每一声质问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他知道自己理亏,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低估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他只是狠狠地將菸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沉重而沙哑的声音:“是我的错。”
赵秀云看著他这副样子,听著他这乾巴巴的几个字,一肚子的怒火和后怕仿佛砸在了上,更是气上心头,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