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週游在这眾目睽睽之下,却依旧是那浅笑著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一般。
冲虚上人同样杀气腾腾地看著他。
“玄诚是你杀的?”
“是的。”
“魏明和孙本俩人也是你杀的?”
“是的。”
“韦澜,杜永康,田岳,双易真,池泽羽,卫冬,包汐也都是你杀的?”
週游依旧是在笑。
“这些人我倒是不认识,其中还有我没亲自动手的,不过若是说因果关联的话.那也是我杀的。”
林云韶此刻已儘是绝望,但想想此事的因由,她还是颤抖著站起来,举起了那瘦弱的手臂。
“师傅,这事出有因,一切都是因为.”
然则。
冲虚上人仅是说了两个字。
“闭嘴。”
林云韶还想说什么,但马上又被週游笑眯眯地给按回到座位上。
好一会后,冲虚上人才说道。
“週游,你虽是我亲传弟子,但也应该知道,未经容许,擅自残害师兄弟是什么罪过。”
週游平稳地回答道。
“这倒是在藏书楼里看到过应该是活著剥皮抽筋,然后扔到万虫池里,日夜受其啃咬却不得解脱,然后將惨状通告全宗,以此以儆效尤?”
堪称绝望的刑法,然而看週游的摸样,却放若是事不关己一般。
冲虚上人陷入沉默。
那目光中的杀意已经有若实质,並且全部集中在週游一人身上。
可某人並没有像那些冲喜一样晕过去,甚至连一点恐惧都没有,仅是以笑意盈盈的目光,静静以对。
半晌。
冲虚上人忽然出声。
“好,好,好!”
不是谩骂,不是惩罚,只是听不出情绪的三个字。
然后,就见他一扫袖子,说了一句话。
“你先和我进来吧。”
週游没有推脱,而是像之前一样,点头称是。
於是所有冲喜都被晾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两人走入了內室。
——依旧是那副骇人的丛林,依旧是之前一模一样的言语。
“酒,还是茶?”
週游低头说道。
“茶吧。”
冲虚上人隨意地推过一杯茶,然后像是不经意般说道。
“玄诚確实是个废物,但没想到他这次带来的人中却有个极具能耐的算了,你们也听著吧,我之前是不是教给你一堂蛊虫的课?”
週游沉默几秒,接著点点头。
冲虚上人也没在意——他都没去理会究竟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说真的,我对宗主一直有挺多不满的——你也別露出那种表情,我並不是打算以下犯上,只是我觉得吧,他老人家对於门內的教育,实在太过於温和了一些。”
他敲了敲桌子,声音越发的捉摸不定。
“这世道如此艰难,能够获得的修行资源也是有限的,所以说为什么要將这好不容易获得的东西分给弱者?宗门就应该如这养蛊一般,强者获得一切,而弱者只配沦为奴隶和口粮。”
“玄诚確实是我的大弟子,我之前也对他寄与过厚望,可惜啊,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心性提不上来,那么再有天赋也都是无用功甚至说,我给他磨链用的回魂哨他都只当成了护身的法器,却没想著从中学习一丝一毫。”
“如此废物,说真的,我確实对他很是失望。”
週游並未接话,无论自家师傅说什么,他都是平静地沉默以对。
於是,最后,冲虚上人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外面有些东西不方便说,你在这里给我解释下吧,玄诚你是怎么杀的?”
週游也没推辞,大大方方地把过程全说了出来——只是刻意地模糊了几个关键之处,比如万仞被他说成一柄普通的短刀,而王崇明则是让他用那枚金丹所收买。
不过冲虚上人也没在乎那些细节,他一边听著,一边点头。
直至最后,他方开口。
“小子,你可知道,你杀了这些人,究竟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週游平静地回应。
“弟子不知——但弟子也清楚一点,那就是如果师傅你真在乎这些损失的话,那在之前就应该已经出手杀掉弟子了。”
冲虚上人定定地看著他,忽然间,咧嘴一笑。
“確实是个人才.別的不说,光这心性就超越了玄诚好几倍——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跪在地上,哭求我放过他了。”
週游並没有接话。
冲虚上人自顾自地说道。
“但心性好可救不了你的命.你知道我为了安抚那几个师兄弟,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吗?別说你一个刚从冲喜晋级的傢伙了,就算把这几十號人统统填上,也不可能抵得上你说,你让我怎么才不能杀你?”
週游歪著脑袋,哪怕对面已经杀气腾腾,但他依旧在笑。
最终,回復的也只有一句话。
“弟子觉得吧弟子对师傅肯定有用,最起码比玄诚师兄要有用太多了。”
“就这?”
“就这。”
冲虚上人眼中已被杀气填满,甚至连周遭那些植物都有所感应,纷纷转过枝叶,用惨白的脸皮看向週游。
然后。
突然间。
冲虚上人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好吧,確实足够了——但小子,你也需要记得一点。”
“弟子洗耳恭听。”
冲虚上人冷然道。
“玄诚是我之后布局中的一个棋子,而且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你既然杀了他,那就得代替他的功用,甚至还得更近一步.我问你,你能承担的起吗?”
週游依旧在笑,可声音却无比篤定。
“既然玄诚都能成为重要的棋子,那弟子觉得自己没理由干不了这活。”
“好!”
冲虚上人一拍桌子。
“那玄诚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好好干,我对有能耐的人绝不会亏待,但同样的,对於没能耐的人也绝不会轻饶,你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很好,明天你和我上山一趟,去老东西哪里报个备,不过现在嘛”
冲虚上人拉著週游,浑不在意地走出了屋子。
外头,冲喜的目光已然投了过来。
其中有恐惧,有害怕,有对於週游大难不死的惊讶,甚至有一些聪明人已经想到了什么,眼睛中儘是不可思议。
然而,冲虚上人一个都没有在意,而是指著週游,说出了句掷地有声的言语。
“你们听著,从今天开始。”
“这人.”
“就是你们新的大师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