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带上“亲自”二字分量就变重了很多。
月白琉璃好奇的取出一块饼乾后小小咬了一口,看著草间彻也略显期待的目光,点头姑且称讚了一句:“对於虫子君来说,味道还不错。”
然后又吃了两块。
草间彻也又端了一杯水给她,做完一切插著腰嘆气:“我干了女僕的工作,
是不是也给我发点工资呢。”
“你本身就是我的奴隶呀。”月白琉璃笑眯眯的。
“那只是赌约,世界上最后一个奴隶制国家被废除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两人互相笑著对呛了一句后,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月白琉璃的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慢慢的变成了苦涩。
果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遗忘。
她坐在床沿,低著头看著自己的膝盖,两只小脚悬在空中前后晃著。
半响后缓缓开口:“你应该都听椿姬阿姨说了吧。”
草间彻也点头,然后將椅子拖到了月白琉璃的面前,椅子背对著她,自己则是反向坐了上去,双手搭在椅子背上。
“草草的听了一些,不过我对於你们家族的事情不太感兴趣。”草间彻也轻轻摇晃椅子,“其实那天我去了八神千鹤的房间,看到了你们一直以来的合照。”
月白琉璃抬起头,微微张开小嘴,表情明显带著惊讶。
“你是老鼠吗虫子君?”
“所以其实你们两个关係一直都很好对吧。”草间彻也没有在意对方的吐槽,而是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因为两年前的事情才导致关係破裂。”
月白琉璃还想反驳,可看到草间彻也那副关切的目光后,嘴低头。
一再的不坦率应该会让人反感吧。
只见她嘟了一句“区区一只虫子”,却还是点头肯定了草间彻也的话。
“可以和我说说吗?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你问都问了。”月白琉璃目光略带幽怨,扫了草间彻也一眼后嘆了口气。
“我和八神千鹤从小就认识,一直都互相竞爭,但关係也还算不错。”
“两年前母亲去世后,家族的继承权来到我了我这儿。她很想要帮我通过家族的试炼,但我只想逃避。”
“我们大吵了一架,再之后椿姬阿姨渐渐地把八神家交给她来管理,而我却不想继承月白家,在她看来就是所谓的『背叛”吧。”
月白琉璃三言两语简单的交代了事情经过,对於她那不坦率的性格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然说的简单,但草间彻也再带入两人的性格细细一想,画面已经栩榭如生。
八神千鹤想要帮助月白琉璃,但她的性格强硬且自我,有时候好心也会变成坏事。
月白琉璃不想麻烦八神千鹤,但她的不坦率外加毒舌,很难不吵起来。
八神千鹤理解不了月白琉璃心中的痛苦,月白琉璃理解不了八神千鹤心中的好意。
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对手,却在那一天全部失去了,对於八神千鹤来说这便是最大的背叛。
“其实你应该还是很珍惜八神千鹤这个朋友的吧。”
面对草间彻也的提问,月白琉璃只是低头不语,半空中晃著脚丫,心中一定想了很多事情。
草间彻也刚想安慰一句,却被月白琉璃抢先。
“她虽然很討厌,但不是个坏人,和你一样。”
“这是在说,我已经成为你心目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朋友了吗?”草间彻也笑嘻嘻。
“是占据重要地位的奴隶。”月白琉璃嘴又吐槽了一句,隨后抬头看著草间彻也,“你觉得我应该去继承这个家族吗?”
眼中带著迷茫。
因为这份谊咒,她失去了一切对她而言珍贵的东西。
有多少人盼著她能继承这个家族,又有多少人盼著她去死。
当期盼和诅咒同时匯集在一身时,谁都会陷入迷茫。
在那一瞬间,草间彻也突然好像明白了月白琉璃为什么会想要轻生。
以及那一晚她为什么会说“死了什么都在,只有我不在了而已”。
会想逃避吧,事到如今也只能逃避了。
看著月白琉璃那让人心疼的目光,草间彻也知道自己必须该做点什么。
他起身將椅子拉开,没有任何徵兆的上前一把抱住了月白琉璃。
很用力。
“我並不知道继承家族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在考虑这些烦恼之前,你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去画本子,去交朋友,去和大家一起拍一部很棒的电影,去旅行,去看世界上所有你还没看过的风景。”
“你的人生里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如果你想,那就去继承这个家族。如果你不想,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如果有人因为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指责你,那我就帮你一起骂他。”
草间彻也的声音很真诚。
月白琉璃的下巴放在了草间彻也的肩膀上,眼神从最初的错变得雾蒙蒙,
不安地双手无数次的想要环住他的后背。
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轻轻將草间彻也推开,擦著眼角露出笑容。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不帮我,我就骂你。”
“你平时也没少骂我啊。”
月白琉璃捂住耳朵摆出的“我不听”的架势,眼中逐渐有些光。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被过去束缚。
世俗的权柄逼她向著绝望跪下,草间彻也让她站起来。
见月白琉璃似乎恢復了一些精神,草间彻也也露出了笑容,转身离开前还说了一句。
“我去让惠香小姐准备晚餐,別把我的房东小姐饿死了。”
“晚上过来帮我上色。”
趁著草间彻也还没走,月白琉璃突然喊了一句,目光闪烁。
草间彻也一愣,隨即回头看著她笑著点头。
这么快就找到了想做的事情吗。
不过和“四月琉璃”老师一起完成一部作品,这也是草间彻也想做的事情。
草间彻也站在走廊上,仰头,嘆气。
当不坦率的人变得坦率起来,自我的人变得温和起来。
她们俩大概就能和好吧。
看著手上的曲奇,草间彻也自言自语:“烤了那么多次总算大成功了一次,
她不吃我吃。”
拿出一颗放在嘴里,刚刚咬下后便皱起了眉头,连忙吐了出来。
好像拿错了。
这好像是大失败的一袋啊。
可是刚刚月白琉璃刚刚一连吃了好几个。
突然轻笑著摇头。
“看来不坦率的人也有可爱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