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11贾璉上门
一夜过去,难得碰上一个大晴天,虽说太阳尚未升上来,东方的“山头”边竟是看不到几片朝霞,就连一直没停的西北风,似乎都柔和了几分,屋顶上也传来久违的鸟鸣,让人压抑半月的心情都要好上几分。
谢鳞正在晨练。
作为一个武勛子弟,手上的功夫就是他的立身之本,他从两年多前“回来”后就没有放下过,只是这年月的锻链手段实在有些单一,他就根据现代体育理念,在正院搞出一些简单的器械,例如单双槓、沙袋等等,配合石锁、大弓之类,效果不错。
“二爷,荣国府的璉二爷来了!”孙伯过来通传的时候,他正在单槓上方倒立,“说是有事相商。”
“璉二哥?”谢鳞明显一愣,下意识看看天色,照理说这位爷不该来这么早,他自己坚持卯正(六点)时分起床,贾璉能在巳初(九点)前起来就不错了,反正贾赦也不需要什么晨昏定省,“他有什么正事儿——对了,我昨天確实说过要见他。”
“哎呦,我的鳞二爷,您还真是勤奋。”正说著,影壁墙边已经绕过来一个標准的古典帅哥,七尺有余的身量、面如冠玉、鼻樑高挺,一身合体的雪白长衣,外罩同色裘皮毛领披风,看起来简直赏心悦目,只是目光游移不定,到底难说可靠,“大清早还练著呢?”
“璉二哥还说我,你可不是早起的性子。”谢鳞一个漂亮的旋身空翻稳稳落地,抓起架子上的毛巾胡乱擦去汗水,这才一边拽过大衣披上,一边招呼贾璉到东厢书房,“怎么?事情很急吗?”
“璜兄弟的事情,我敢不急吗?”贾璉一进门就自己解下披风掛在架子上,快走几步摸摸茶几上的茶壶,確认温度合適就鬆了口气,一边倒茶一边继续解释,“昨儿晚上你和老祖宗说过什么,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都快到子初(二十三点)了,她还派人找到我,说是你答应帮忙;这不一大早,我爬起来就到你这儿,现在一帮老兄弟里面,谁不知道你鳞二爷勤於公务,从来都是准时到衙门,真要过了巳时,难不成我再到衙门里找你去?”
“朝廷之事,不敢隨意。”谢鳞无所谓的扔过去一句官话。
“行行行,你厉害。”贾璉自知说不过,乾脆叫起屈来,“我一大早起来,连朝食都顾不上用些,昨儿个的宴席又光顾著喝酒,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里早空的叫唤,身上都觉得不自在,你就不能换个时间答应?”
“听二嫂子提起,你昨天是和史家三房的一起喝酒?”当著贾璉提起王熙凤,谢鳞心底有些尷尬——之前虽说確实有过“美好的曾经”,到底过去很久,而且无人再提,他就只当“前任”,顺便祝福人家,可昨晚在胡同里......
“是,三叔家的纯兄弟(史纯)、绍兄弟(史绍),还有其他几个经常一起玩儿的老兄弟,在云儿的锦香院闹到亥正(二十二点)之后才散场,原想著住下,要不是你那一句招呼,我至於这么早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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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璉二哥,史家的事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眼看著贾璉一口气灌完茶,出於老朋友的交情,谢鳞无奈相劝。
贾璉一下子顿住。
史家、或者说金陵史氏的情况很特別。
一方面,贾史王薛、金陵四家的名號天下皆知,算是公认的亲密关係,甚至有“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说法;另一方面,保龄侯一脉属於十二侯集团,各方均予认可;最后,史家三房又在太上皇时被封为“忠靖侯”,这在太宗还都京城后极为少见。
没错,十二侯包括保龄侯,但不包括忠靖侯。
“一门双侯”,听起来霸气侧漏,而且不是所谓的“传承”,那可是铁打铁的两个正式侯爵,理论上应该很厉害,但实际情况却很拉胯,不说別的,红楼中史家仅一个史湘云最突出,再说的时候就是后期出事被抄家了。
所以,谢鳞至今没完全搞清內幕。
当初的“北伐之役”,十二侯只有时任保龄侯、也就是史湘云的父亲受伤回来,却在不到两年后去世,而且没有留下男丁子嗣,这才被二房的史鼐继承爵位,传位分家还引起二房、三房衝突,以至於两房至今关係僵硬。
也是因为这一仗,十二侯整体上比八公低了“一辈”,老一代全打光了,比如,谢鯨还有裘良都是正式承爵人,辈分上却都要称呼贾政“叔叔”,贾赦则是“大伯”,也就缮国公府和修国公府不用这样,因为老一辈也死了。
和其他十一家同样受难,照理说就算不是亲密无间,至少也该抱团取暖吧?不是,谢鳞来了两年多,和十二侯的其他十家都有正常交往,甚至连完全败落的六家、转文官的一家都没断线,唯独史家毫无联繫,还被谢鯨严厉禁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別的不说,为什么保龄侯被“恢復爵位”,还加封一个“忠靖侯”?
爵位的封號可不是乱用的,就好比“忠靖侯”,“忠”可以按照字面理解,忠心的意思,“靖”却没这么简单,因为做形容词的含义是“安定、平安”,作动词是“平定、扫荡”,比如“靖难”,当初那位朱棣干过的事情。
所以,“忠靖”的意思是“忠心平定”?平定什么?
顺带一提,十二侯还在朝堂的四家都是男爵,而且是二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