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金釵俱静,厅中只余偶尔的杯盘碰撞声,“食不言寢不语”的规矩再加上刚才的“对话”,没谁再想触什么霉头。
金陵,薛家。
薛宝釵轻轻合上眼前的帐册,縴手捏了捏鼻樑起身,望向窗外明亮的院子,刚想出门就觉得脑子里一懵,急忙一手扶住桌面,防止不慎摔倒。
“姑娘,怎么了?”正好端著茶盘进门的鶯儿脸色一变,急忙放下东西上前扶住,“
可是有什么不爽利?”
“没事,就是坐的太久。”薛宝釵轻轻舒一口气,推开鶯儿指了指茶盘,“好列算是忙完了。”
“姑娘也不能太过操心。”鶯儿一边抱怨一边將倒好的茶杯端过来,“横竖还有太太和大爷呢。”
“哪里能放心啊!”薛宝釵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生意总算是都清理完,接下来就该准备去京城的事情了,鶯儿,你这里没什么不方便吧?”
“姑娘说哪里话,奴婢横竖都是跟著的,有什么方便不方便?”鶯儿无所谓的笑了笑,“前些日子还见到二老爷家的琴姑娘,怎么这几天没再来?”
“那丫头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指望她老实在家待著,还不如指望你多认识几个字,要是有戒尺攀著,横竖也有希望。”薛宝釵白了丫鬟一眼,嚇得她急忙把手背在身后,“只是这江南之地,將来怕是难说再回。”
“姑娘既然不舍,又何必一一”鶯儿不解的问道。
“你这丫头,哪里能懂?”薛宝釵摇摇头,並未解释什么,转头望向院中,“母亲呢?”
“听同福提起,太太接了知府大人夫人的邀请,中午不再回来了。”鶯儿赶紧回答,
犹豫片刻后又说道,“大爷一早说是有个酒席的场子,中午也.....“”
我知道了!”薛宝釵有些烦躁的打断她,“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未初(十三点),姑娘忙了一上午,是不是该用些饭菜?”鶯儿脸上闪过心疼之色,“总不能光顾生意,不顾忌身子吧?
“让厨房隨便送些现成的过来,不要再忙活了。”薛宝釵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鶯儿,你说我们到京城之后,如果不准备宅子,直接找个老亲家里住下如何?”
“啊?”鶯儿一脸茫然,“姑娘,这如何使得?再好的亲戚也不该如此吧?俗语说得好,舌头还有不碰到牙齿的?时间一长,万一碰上什么麻烦,说不定连亲戚都没得做了。”
薛宝釵摆手示意丫鬟出去,一个人默默沉思。
百户所,后衙。
谢鳞轻拍一下案上的梅娘子温芸娘,小妇人马上熟练的站起来,把脸红到脖子根的梅夫人徐锁儿推到原来位置。
“你们这样隔三差五就出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不管是看在七十二路连环腿的情分上,还是为了继续享受生活,他都不希望这对婆媳出事,“有就告诉我,只要不是太大,我都被你们解决乾净。”
“放心吧,他俩现在想不起我们。”梅娘子无所谓的摇摇头,“自从上次和你们搭上,公公彻底绝了继续上进的心思,银子拿的心安理得不说,不知何时还与一些商家连上,这些日子宴请不断,就连梅秀才都被他带著,已经有日子没好好读书了。”
可以理解,梅翰林“养望”半辈子,十多年过得吃肉都没能耐放开,如今虽说有违他当初的志向,日子却不知舒服多少,过惯了有银子、有酒肉的好日子,再加上年龄不允许,他乾脆享受起来。
反倒是梅秀才的事情有些奇怪,他现在享受的是不是有些早?
管他呢!
“你呢?”谢鳞暂停一下。
“我能管得住哪个?”徐锁儿很明显不甘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很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一一又得了两个丫头,这些日子以来,连芸娘都带著孩子和我挤在一起,他还想再买一处新的院子,可惜手头上暂时不够。”
“额.....別人送的,一人一个?”谢鳞表情古怪。
“听说是一位姓贾的將军。”温芸娘想了想答道,“还认识你。”
谢鳞表情一抽,大概猜出这两个“丫头”的来歷,只希望这爷俩別沾上什么不乾不净的病症就好。
算了,该防备的防备些吧。
“他想买房子对吧?还缺多少银子?”给他个地方打发走。
“听梅秀才提过,就在我们现在的宅子不远,一栋后面带园的两进院,卖家开出三千两的价码,不还价。”温芸娘想了想才回答,“具体差多少我没问,应该是缺的多,要不然他不会只说一次就没再提过。”
“一千二百两,我听他有一次回家后说的。”徐锁儿声音很轻,“近一段日子,他们与各家还有商户连上,去掉一共收到的银子后还缺这些,二爷,这点儿小事犯不著让你....”
“给他!”谢鳞很乾脆的打断她,“这样吧,你就说和寧国府的尤大奶奶关係好,他听说困难后借给你的。”
“哦?”婆媳俩齐齐露出古怪的神色。
“和你们一样,明白了?”谢鳞没有隱瞒什么。
与三春或者史湘云不同,徐锁儿、温芸娘婆媳也好,尤氏也罢,都註定在短时间內无法见光,互相知道也没胆子乱说;反而是上午和史湘云说话时,哪怕当时各种时机,他也一句没提和探春、迎春关係的“进度”,已经到收用司棋和侍书的程度。
这是两回事。
“二爷何必如此大方?”温芸娘很不解。
“我可没有『混用”的习惯。”谢鳞一点儿都没有隱瞒想法的意思,“到时候新房买下后弄好,锁儿就提一下,为了方便梅秀才读书上进,不妨两边分开住;芸娘,你再要求让锁儿帮你照顾孩子。”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怕是不用多久,老院里只会剩下我们两个可怜妇人。”徐锁儿语气幽幽,“当初还想著让你帮忙照顾笙儿呢。”
“他会搭理我吗?”这一点谢鳞很確认。
徐锁儿没再开口。
“那位尤大奶奶我也见过,如此端庄的美人儿,想不到也坏在你手里。”温芸娘嘆了口气,“也不知她究竟图你什么。”
“你呢?”某人故意调笑。
“好二爷,我们“姐妹”可不只为了银子。”小妇人轻轻跪下。
“要人是吧?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