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经睡下,老內相可以歇了。”半响,一个身影从臥房中出来,慢慢走进书房,清丽的女声隨即响起,“可有老夫人的消息?”
“回娘娘,老夫人並无消息传来。”夏守忠依然恭敬,头都没有丝毫抬起,“不过,
甄总裁在信中提到,老夫人精神尚好,食水稳定。”
“没事就好。”女声鬆了口气犹豫良久,“......他呢?”
“娘娘见谅,並无消息。”夏守忠的语气都显得紧张几分。
女声没再响起,慢慢走出书房。
夏守忠又等待片刻,直到再无声息才转身走人。
凤藻宫。
宽敞的大殿已经清空,只留下数座灯台保持適度照明;臥房中,华丽贵重的金丝楠木凤纹垂立柱拔步床已经放下帐子,两道丰腴的身影倚著床头,互相靠在一起,交谈声不断从传出。
“你这蹄子,胆子不小,本宫说让你不用回来这么早,你就真敢耽误到將近二更天。”王皇后的声音带著嗔意,“本宫不是让你把消息传出去吗?怎么样,他可曾答应什么?”
“娘娘,他..:..並未直接应下。”元春的声音满是迟疑。
“果然不出本宫预料。”王皇后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等大事,
背后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阴影,若是他真敢开口就应下,那才是真的不堪大用。”
“娘娘,他真能办好吗?”元春明显不放心。
“本宫既然想到他,自不是为了失败的。”王皇后早有准备,“江南之事愈发复杂,
就算这次办好,也不可能当真解决,自陛下登基以来,一干不知死的东西竟然有胆子阳奉阴违起来,该敲打一下了。”
“若是当真解决不了,他岂不是..::::”元春立刻著急起来。
“傻丫头,本宫今天下午已经给璇儿那蹄子下过帖子,邀她入宫小聚。”王皇后淡然一笑,“三皇兄当初有胆子肖想那个位置,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他那位侧妃出身甄家,继而与太上皇拉上交情、意图依靠亲情爭取吗?
他却不知,这世上所有人皆可讲究亲情,唯独天家不可,正所谓『天家无私事、无私情、无私慾』,万事皆以天下为要,他那点儿能耐,真以为能瞒住谁吗?太上皇御极四十余载,岂会连这点事情都分不清?”
“娘娘是说,让甄家帮他?”元春却听出另外的意思“不然呢?让他一个人去忙活,哪里拿的下来?”王皇后一点儿都没客气,“甄家只要还有一点儿心思,定然不会放过这次与陛下亲近的机会,若是再加上璇儿这小丫头的帮衬,事情会简单许多。”
“如此..:..也好!”元春终於鬆了口气。
“小蹄子,心疼了?”王皇后表情一冷,右臂猛地一紧。
“娘娘一—”元春娇躯轻颤,脸上闪过一丝惊慌。
“本宫给他机会,是为了將来让他报效,你这蹄子倒好,竟然真敢沉下去。”皇后舒了口气,抬手轻抚侍女脸颊,“还有一件事別忘了,玥儿的性子你知道,指望她管好“中成药』的生意,怕是要被璇儿骗的团团转,你多帮衬些。”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元春急忙应下。
“这才乖。”王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风韵的面容上突然闪过几分红润,“小蹄子,他用过你?”
“娘娘!”元春登时羞的满脸通红,訥訥不敢言语。
王皇后没再说话,眯著眼睛拍拍侍女。
整个宫院已经完全静下来,明亮的烛光照在纱帐上,却只余下一道倚坐的身影,原本寂静的臥房中,偏又多出几分细细的蚊鸣。
永寿宫。
“陛下!”吴贵妃抬起柔媚的俏脸,闪过隱隱的失望,却又很快恢復笑容,“臣妾原以为,您今天不会过来的,正所谓『雨露均沾”,就算不提宫中其他姐妹,皇后姐姐那边.::”
为什么不提其他“姐妹”?因为毫无威胁。
“爱妃多虑了。”安泰帝淡淡的打断她,任凭吴嬪扶著靠在床头坐下,只是说话时的呼吸有些粗重,“朕来你这里是为了清净,一些小事就不要再提了。”
“臣妾遵旨。”吴贵妃的喜色一闪而逝,“又是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劳累?”
“还不是那些不知死的东西。”安泰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烦躁表情,“更有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遇刺,开了大乾近两百年的先例!”
“啊?”吴贵妃俏脸变色,“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不怕朝廷天威吗?”
“哼!”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眼看安泰帝没答话,吴贵妃说话小心许多,“若是任由如此,朝廷顏面何存?”
“朕已经让戴权將消息放出去,先看看吧。”安泰帝愈发烦躁起来,边说边拍拍另一侧的吴嬪,“更何况,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这一一”吴贵妃哪里懂什么朝政?只敢向龙首宫方向望了望,又看看身旁不作声的妹妹,“陛下何不派出钦差,从严处理此事?”
“你懂什么?”安泰帝猛地板起脸,嚇得吴贵妃脸色一白,“江南本就......甄家在金陵多年,想来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吴贵妃终於明白,这哪是安泰帝不想管,而是在江南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等太上皇那边的动作,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都没想到,龙首宫如今也在等他的动作。
“若如此,陛下何不下旨安抚?”吴贵妃小心建议。
“安抚?”安泰帝眉头皱起,“有何用?”
“至少要让那林如海感受到陛下恩典。”吴贵妃愈发觉得有搞头。
“不必了!”安泰帝根本不屑一顾,眯著眼晴靠在床头,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聊著,“徇儿这几日功课如何?”
“还是有些吃力。”吴贵妃很是担心。
“不用著急,这功课能学当然最好,有什么不解也別太放在心上,万事对皇家来说都只是可用之物。”安泰帝隨意安慰,“下次朕挑出几本奏摺带来,你让徇儿閒时看看,他是朕的儿子,自然不应该在政务上陌生。”
“这一”吴贵妃表情狂喜,口中却谦虚起来,“徇儿还这么小,是不是太早了?”
“不小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著..::::”安泰帝突然顿住,良久才继续说道,“不指望他学到什么,只要心中有这么回事便好;再过几年,朕带他处理有些简单公务,朱子有云,『少年易学老难成』,早几年没关係。”
“谢陛下!”吴贵妃再也掩饰不住喜色,“只是,皇后姐姐会不会误会什么?”
“后宫之事由她,前面的事情不需要。”安泰帝面现怒色。
吴贵妃很自然的不再多嘴,只是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