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当初义忠亲王之事,哪怕整个朝廷都公认,他是大乾下一位皇帝,真正明確站队的依然很少,十二侯各家都是以年轻子弟担任太子侍读、太子侍卫的形式表明態度,场面上却基本都没说话。
理论上,这种做法就算出问题,依然“祸不及家人”,因为这是“规矩”。
偏偏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来个大翻车,还弄出“兵諫”的场面。
连“被投资”的义忠亲王都搭进去,真没办法了。
史家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名义上是有传承的武勛之家,实际上早被开除圈子,资源消耗殆尽、地位岌可危,对於“上进”的迫切需求,甚至超过绝大多数新普之家。
“二叔见谅,这种事情没有所谓『真假”。”谢鳞不会接茬。
站队、抱大腿不是做买卖,你出钱我不一定要还债。
“不错!”史慢慢冷静下来,“不论如何,贤侄今日的人情,史家记下了,只是如此一来,老夫毕竟不可能拜望皇后娘娘,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贤侄指点。”
“小侄没什么好指点的。”谢鳞才不会多事,在这么大的问题上乱开口,史家不是十二侯另外四家,没这么亲近的关係,“二叔若是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戴总管请示。”
“什么?”史脸色猛变,“你是说戴总管对大殿下一—”
这一点他倒是没怎么怀疑。
史家在上一轮的“交接”中虽然表现拙劣,但也是最核心的参与者之一,对许多高层次秘闻很了解,知道安泰帝和皇后成亲之前就认识,还知道当时的戴权已经跟著伺候,对这两个主子很亲近。
相比之下,吴贵妃姐妹是后来者,在戴权眼里很可能算“小三”,先天上就处於劣势地位,在如今的“夺嫡”中站队大皇子很正常。
“二叔误会了,小侄什么都没说。”谢鳞微笑著打断他。
“不错,是老夫多言了。”史笑的满脸褶子,宛若菊盛开,“只可惜你纲大哥和云丫头都已经出门,若不然你们年轻人倒是可以好好说说话。”
“纲大哥已经南下赴任了?”谢鳞的笑容寡淡不少,“云妹妹有什么事情不在?去荣国府?”
“正好家里在南边有些事情,老夫让她跟著你纲大哥过去,方便处理一些內宅问题。”史的笑容愈发灿烂,“听璉哥儿提起过,贤侄明日就要出发南下对吧?还得麻烦你多多帮衬呢。”
谢鳞表情一抽,手里的茶碗差点儿呼他脸上。
帮衬?信不信老子给你腿打断?
一个史纲想蹭“热度”就罢了,史湘云也南下“处理家事”?
你们史家在江南还有个屁的一一也不是,確实还有,但就像一提贾家都只说在京八房一样,史家在金陵的八房根本没人提,两边几十年都谈不上多少来往,你现在说“家事”了?史纲去干嘛?
更何况史湘云一一嗯,这个帮衬一下还可以。
“不知二叔在金陵还有何事需要云妹妹?”谢鳞很没好气。
“贤侄误会了,史家在金陵確实没什么事情。”史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欠揍,“这不是你纲大哥要去扬州任职吗?现任的巡盐御史林大人乃是荣国府东床娇客,老夫年轻时也和他有著不错的交情,上门看望的话,带个女眷更方便些。”
这话..:..你说我听,大家都別太认真,谁认真谁就输了。
“二叔真有心。”所以,谢鳞只能无语。
寧国府,丛绿堂。
尤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美目,却见窗上已经只余下夕照的残阳,她意识到时辰不早,
急忙坐起来,扭头看向床头桌找自鸣钟时才想起来,这里不是自家臥房,没这么高级的配置。
“银蝶儿?还不进来伺候。”明白这些,她只能儘快走人。
“奶奶!”片刻后,就见一脸幽怨的丫鬟进来,粗手粗脚的服侍她穿衣服,一张本来是个美女的俏脸,现在都快直接滴水了。
“死蹄子,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知道问题的尤氏笑骂。
“人家的丫头都能跟著奶奶沾好处,只有奴婢这样的苦命人儿,奶奶吃肉依然跟著吃风。”银蝶一点儿都没绕圈子,边干活边抱怨,“今天这么合適一—”
“好岁有点儿矜持。”尤氏纤指一伸,点在丫鬟额头上將她推到一边,自顾自扣好外衣扣子,“老娘都差点儿饿著,你还想什么?”
“奶奶好列给个念想。”银蝶继续幽怨。
“在我这里怕是没戏,他哪次来,不都只有剩下的?”尤氏翻翻白眼,“忘了问你,
前几天我那老娘要东西,你派人送去了?”
“二十两,听回来的婆子说,那边嫌少呢!”银蝶不敢再抱怨。
“她嫌少?我还嫌少呢!”尤氏恨恨的拍在桌子上,“一个个都看我顶著奶奶名头,
以为银子很多,却不知这寧国府早已窟窿连著窟窿,从上到下除了老爷,哪个真有银子?就连男人,老娘都只能偷偷用人家剩下的!”
“奶奶,声!”银蝶嚇了一跳,“奴婢不过多嘴几句一—”
“哪个说你了?”尤氏不耐烦的繫紧束带,“那两个姑奶奶没说话吗?”
“二姨没开口,三姨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银蝶想了想才答道,“虽说如此,话里话外的还是想要投靠奶奶。”
“她俩你又不是没见过,进来还能有个好?”尤氏无奈摇头,“我倒是想给她们安排个好去处,可惜人家到现在都没接茬儿。”
“鳞二爷?”银蝶先是惊讶,很快面颊泛红,“奶奶怎么也没个避讳?虽说不亲不近的,到底也是名义上的姐妹呢,不膈应吗?”
“人家至亲的都不膈应,我这烧糊的卷子膈应什么?”尤氏向西望了望,莫名其妙的扔出这么一句,“行吧,酒席那边起了吗?
“听那边的婆子回话说,卫家和韩家的两位大爷刚刚吃过凉茶走的,这会子大概已经回到自家,其他人都还躺著呢。”银蝶这次答的很快,说完才小心看看自家奶奶,“冯大爷酒席一完走的,鳞二爷不用奴婢提。”
“死蹄子,还想著呢!”尤氏笑骂著拍她一下,“你怕是要忍忍才行,那个狠心短命的要去江南外任,谁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那一”
银蝶犹豫片刻,“恕奴婢多嘴,还有一个呢?”
“我要是真想,早就答应了,可惜他不是个能依靠的。”尤氏脸上的笑容消失,“更何况,凤丫头把的紧,真闹开太难看,刚刚我听鳞哥儿说,在酒席上请他帮忙照顾薛家二房,现在看来怕是白忙一场了。”
“这是为何?”银蝶明显不解,“好像是蝌大爷吧?奴婢都听到过传闻,足足白瞎了五两黄金的门包,横竖不过是帮忙带句话的事情罢了,值什么?”
“西府里的二可不一定认。”尤氏一脸冷笑。
银蝶表情一顿,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