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有退让,继续说笑不提。
李紈院。
“你这丫头,怎么才过来?”袭人刚一进门,小寡妇就迎上来,语气带著急躁,“我刚才听见鞭炮响,他已经出发了吧?”
“二爷已经走了。”袭人回身带上门,眼前有些泛红,“倒是没多提什么,只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哦?”李紈表情一动,一边示意素云倒茶招待,一边急不可耐的撕开信封,一目十行扫一遍之后,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怎么了?”袭人有些不明白。
“他可曾向你提过,在东安门外有院子?”李紈把信递过去。
“这却不曾。”袭人摇摇头,只把信纸稍微一翻就露出惊讶的神色,“每个月一万两?你哪来的这么些银子?”
“银子倒是有,虽说不算我的,用在这里的话,想来郡主娘娘不会反对。”李紈的神色有些奇怪,“只是这院子,若按信上所说的位置而论,怕是有些不简单啊。”
“你知道?”袭人不太理解。
“那一片.....”李紈刚想说,稍一犹豫后还是摇摇头,“罢了,你还是不要问了,
只要知道一件事,能在那里有院子的人,身份地位万万不可轻忽,他让我安排人送银子,
想来必有多方考虑。”
“那这个呢?”袭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很有分寸,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问,眼见小寡妇不说,她立刻指向信纸末尾,“翰林街?每个月一百两?又是什么人?”
“这个的话,我还真知道。”说到这里,李紈表情古怪,“你这丫头还是不要问了,
我会让素云每月底把银子送去。”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问,你到底想要瞒著我多少东西啊?”袭人被气笑了,一把將信纸扔到小寡妇怀里,“我知道二爷让你管著不少东西,可也不至於这么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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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蹄子,是不是败家你说了不算。”李紈白她一眼,收起信纸不再提起,“前面怎么样?二妹妹可都准备好了?”
“刚看过,正綑扎呢,想来很快。”袭人確实好奇,但也知道追问没用,只好无奈放弃,顺便指指东侧的凤姐院,“璉二爷这里呢?”
“刚才被凤丫头一阵吵,好容易静下来,怕是要等一会儿才有结果。”李紈摇摇头,“这样,翰林街的院子素云去送,东安门外的院子你去送,记得一定要坐马车,不进院子不许下来,赶车的只能是你们的门房孙伯,不管看到谁都不要说、不要问。”
“啊?”袭人懵了,“这算什么?”
“那里的事情別说是你,我们府里都没几个人知道。”李紈表情严肃,“我若不是家中独女,父亲曾经提过,现在恐怕也不会知道。”
“袭人姐姐还是別问太多了。”素云轻声劝道。
“你呀,只管看好院子,有事和三丫头商量。”李紈白她一眼,“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每月十五或者十六送去就行,我会给你提前准备好,一万两,只一样,你是个嘴严的,千万记住我的交代。”
袭人紧张的不敢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点头。
“快点儿!”正说著,隔壁凤姐院隱隱传来贾璉的喊声。
“想来是准备好了。”李紈说话时,已经听见车夫打马和吆喝的声音,紧接著就是车轮摩擦的“吱扭”声,“罢了,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前面送送二妹妹。”
“对了,怎么不见四姑娘?”袭人终於想起一件事。
“我也不知,这些日子四丫头没显出什么,这可不是她的性子。”李紈同样皱眉,“二妹妹和三妹妹似乎知道一些,我没问。”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门外安静下来才一起跟上去。
翰林街,梅家小院。
已经被改成“书房”的西厢房中,梅娘子温芸娘端坐在窗前书桌上,正低头写著什么,旁边是充当磨墨“丫鬟”的梅夫人徐锁儿,和煦的晨曦顺著窗户照在两人身上,为她们平添几分“圣洁”。
“写完了?”良久,看到儿媳终於鬆口气放下毛笔,徐锁儿轻声问道,“我看你写的大半都是私事,仅有最后两段是你在温阁老家中听到的消息,为何不写的更清楚些?”
“其实没这么重要。”温芸娘轻轻摇头,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信封装好封口,“我原也不懂这里面的事情,只是去温阁老府上多了,慢慢跟著学到不少,比如信中提到这些,过些日子寄过去也一样。
江南歷来富庶,世家眾多,鳞二爷不论想要做什么,只要动到银子的事情,必然绕不过他们,想来早有这方面的准备,我们说不说无非就那样,只要提醒一句,让他知道我们的心思便可。”
“这样吗?”徐锁儿明显不懂,“所以,你原打算让他过来一—”
“你去也一样,我们娘俩这辈子分不开了。”温芸娘俏脸上显出温柔的笑容,“婆婆现在不犹豫了?”
“犹豫又如何?见不到他还罢了,哪次一见我不都一一”徐锁儿红著脸摇摇头,“上次过去我也算看清自己,本来想著说完就回来,他只是招呼几句,我就觉的腿都软了。”
“你回来的时候腿更软。”温芸娘忍不住调侃一句。
“罢了,咱们娘俩这辈子算是栽给他了。”徐锁儿没再做什么无用的反驳,拉开抽屉指指里面的碎银,“虽说我不是为了这些,却也得承认,自嫁入.::..这么多年,手里从未有过如此多的閒钱。”
“说起他俩,我在温阁老府上倒是听见几句传闻。”温芸娘並没嘲笑什么,反而转身揽著婆婆,走到身后长榻上坐下,“翰林院其他大人如何,我並不知道,却听说掌院的王大人对此很不满。”
“王大人?”徐锁儿脸色微变,“可是当今皇后的生父、翰林院掌院学士、王奋王发振大人?他可是海內大儒、天下皆知,若是连他都觉得不满,笙儿岂不是..:
“婆婆还是看开些吧。”温芸娘淡淡摇头,“我对这里面的事情也不懂,却也明白一个道理,这种事情万万没有如此高调的,弄到人尽皆知,朝廷就算不想处置都不行。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撑得时间太短,不等鳞二爷回来就被法办,你我现在都还是梅家內眷,恐怕少不了牵连,只是一死还罢了,万一要送去女监甚至教坊司,岂不是要生不如死吗?”
“啊?”徐锁儿脸都嚇白了。
虽说两人分属婆媳,真正管事的却是儿媳妇,婆婆胆子太小。
“真到那时候,我们恐怕只有一死才能留住清白,死前想办法把孩子送去谢家,好岁不至於將来无人祭奠烧纸。”温芸娘轻轻一嘆,“婆婆以为呢?”
“烈女不適二夫,我们都...:.若是再受侮辱,死不死又能差多少?”徐锁儿少有的硬气一把,“我倒是觉得,真的事到眼前,还不如套上车跑去谢家。”
“嗯?”温芸娘美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