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京城到宣府镇为例,全程大约四百里,重载车队每日最多能走五十里,没法再多,
否则人受得了,拉车的牲口受不了,这一路人吃马嚼,最少要多三成的粮草才行,而且已经算不错了。
因为这条路早已贯通修多年,整体路况较好,没有额外消耗。
如果是在南方的丘陵山地中,多五成都算好的。
山海关那边也差不多,甚至比宣府镇还要方便。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半月一批,直到確认建奴或者子不会南下为止。”就在文官方面想要反驳的时候,兵部左侍郎柳芳又补充一句,“宣府镇可以稍缓,山海关绝对不能有任何拖延;再就是我们自己这边,需要整军备战,粮餉多加三成。”
“不如柳大人来坐老夫的位置好了。”毫无疑问,温远立刻拒绝。
御书房中再次吵成一片,哪怕安泰帝都压不住。
龙首宫,御书房。
太上皇也没睡。
夏守忠其实比眼前曾经的大乾掌控者还要大两岁,但身体情况却要好得多,至少他不会连腰背都挺不直,只是为了多年伺候人的经歷,让他习惯性哈腰弓背,看起来好像更显老態。
“大伴啊,璇丫头这会子应该已经到江南了吧?”在窗前望著凸月枯站良久,太上皇终於开口,“你说她见到奉圣夫人会说什么?”
“回皇爷,老奴不知。”夏守忠茫然摇头。
“朕的错。”太上皇哑然失笑,转身走到书桌前,指著一叠散乱的信纸说道,“穆海(东平郡王)那个老东西送信来,他已经让山海关守军加强戒备,同时让夜不收扩大了探查,却至今没什么收穫。”
“有东平老王爷看著,皇爷可以放心了。”夏守忠的表情轻鬆许多,“只是,如此做法会增加许多粮草消耗,那边暂时还没商量好。”
东平王府把兵力的动向报给了太上皇,却没有报到大明宫,不只是他,南安王府和西寧王府也一样,四大边军中,只有北静王府会把军报送到两边。
“建奴没有什么动向吗?”太上皇皱了皱眉,“宣府镇呢?”
“回陛下,韃子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夏守忠也很奇怪,“也许真像是十二侯那四个小子猜测的,建奴会从韃子那边绕道,此刻还远远的躲在某个地方备战?”
“不可能。”太上皇立刻摇头,“千里奔袭,还是在其他人的地盘上,建奴真敢这么做,就等於是把最精锐的人马交到完全信不过的『盟友』手里,那群野猪皮没这么大胆子。”
这不是他们傻,只是被习惯限制住,因为这才是“正常”的。
只是,两人都忽略了一点,不论是当前还是在现代歷史上,建奴一直都在军事攻势的同时,战略上却处於劣势地位,这是因为他们底蕴太差、底子太薄,一时的胜利並无多大意义,只要发生一次大败,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中原王朝却不同,因为输得起,败一次甚至十次都无所谓,只要有一次大胜,就能把过去输掉的全部扳回来,然后让敌人消失。
比如,匈奴和大汉;又比如,突厥、吐蕃和大唐。
这种情况下,建奴这种以攻代守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持续给大乾放血的同时,还能通过劫掠弥补自身、加快恢復,顺便巩固地位。
否则,一旦大乾內部稳固,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末日。
所以,哪怕是被迫冒险,建奴也必须保证进攻的持续性,继续用军队往防御严密的军事重镇上撞,纯粹是在自杀,那就只能换一条进攻路线,找到新的突破口。
谢鳞能想出来,也不是他聪明,而是知道歷史上建奴的做法。
“皇爷说的是。”夏守忠同样认可,
“但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东边还没定下吧?”太上皇皱了皱眉,“罢了,你亲自去一趟王掌院府上,就说是朕的口諭,让他代朕传个话,一切都要保证九边稳定后再商量,否则,朕也是会杀人的。”
“皇爷放心,老奴明白。”夏守忠立刻答应,“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军中是不是也要招呼一声?”
“去找谢鯨,朕当初让他坐上位置,该到他谢恩的时候了。”太上皇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有了他们四家,想必其他几家也能明白朕的意思。”
“遵旨!”
凤藻宫,內厅。
元春回来的时候,依然没从东安门小院了解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以至於走路都显得很不稳当,脸上更是露出明显的迷茫之色。
“你这蹄子,究竟怎么的?”看她这幅样子,正无聊翻看奏摺的王皇后哭笑不得,“让你出去一趟,怎么像是丟了魂儿似的?”
“见过娘娘!”元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答话。
“起来吧,我们姐妹还要这么生分。”王皇后说的轻鬆,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直到元春站起来后才继续问道,“我吩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元春从袖袋中取出钱袋递过去,“一共是一万二千两,他还多给了两千两,想来今后的事情尽够了。”
“不错!”王皇后接下钱袋打开,扫一眼后满意的放在桌子上,“你呢,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元春脸色微变,立刻犹豫起来。
“怎么,不能说?”这反而让王皇后更加好奇“自然不是!”元春急忙摇头,良久后才很不情愿的答道,“回娘娘,奴婢刚从送银子的丫头那里得知,他.....他和我们府里非常熟悉,甚至和二妹妹还有..:..三妹妹,定下了白首之约。”
王皇后::
“他可真是一一”半响,她才苦笑著摇摇头,轻轻將侍女揽在身边坐下,“罢了,横竖已经这样,你我姐妹还有什么更丟人的?”
“娘娘!”元春再也忍不住,扑在女主人怀里哭了起来。
“你呀。”王皇后也不忍心自己十多年的侍女这副样子,用力楼紧她说道,“再是如何,还能和本宫比?堂堂一国之母,只是一次不小心,就落了个不乾不净,说起来,那次你还是受了连累。”
“奴婢不敢!”元春慢慢抬起头,美目哭的红肿,“娘娘,奴婢原想著过了惯例的年份,就回去继续孝敬长辈,虽说限於年龄,下半生怕是再无著落,好列也能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谁想碰上这么个魔星,都已经认命了,怎么还会有这等......”
“或许,这就是上苍对你我不守妇道的惩罚。”王皇后苦笑著摇摇头,“別哭了,今日之事全当不知道吧,也不要再提什么过了年龄出宫之类笑话,横竖日子还长,你就留下来,一直伺候本宫吧。”
“奴婢遵旨!”元春稍一犹豫,还是选择点了点头。
“夜深了,歇下吧!”王皇后轻轻嘆了口气,揽著侍女向臥房走去,“你说,今日我要是没让你出宫,是不是心里能好受些?”
“奴婢不知。”元春脚下一顿,良久后茫然摇头,“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