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被誉为“红顶商人”,获得过“赏穿黄马褂”的殊荣,和京城乃至皇宫都能搭上话,但在爭夺生丝的定价权失败后,家境完全败落,吴淞县令甚至衙役都敢到“胡庆余堂”打秋风。
封建时代的商人不论生意多大,在官府和勛贵面前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薛家冒用定城侯府的名號在前,谢家真要想收拾他们的话,连老亲贾家都挑不出理,最多只能帮忙搭话劝解,因为这不仅是关係问题,还涉及到封建社会的根基规矩之一,士农工商四等。
区区商户就敢冒用武勛的名號,想造反啊?
就这,还是因为薛家已经暂时放弃生意,只是以此为由抬抬自家人身价,並没有真的做什么事情,否则就不是挨收拾,而是直接不死不休了。
有时候,能力差还有“好处”,比如,薛太太和薛蟠不懂生意。
“不用担心,听琴妹妹的意思,这位鳞二爷不是个难以说话的,只望到时候不会太难做。”薛宝釵已经恢復情绪,甚至露出笑容,“说起来,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忙著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已经有些日子没出来散散心了。”
“琴姑娘一—”鶯儿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还有蝌大爷,不知他们如今到底在哪里,和鳞二爷的交情如何,若是能帮忙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和琴妹妹或者蝌兄弟商量?”薛宝釵稍一考虑就点点头,“不错,鳞二爷就算来金陵,短时间內不至於什么都知道,若是我们提前拜望,奉上补偿,说不定能解决。”
“可惜这些日子,琴姑娘並没有送来什么消息,比如鳞二爷究竟有什么爱好之类。”鶯儿有些小失望,“若不然我们还能多些准备。”
“爱好?”薛宝釵想起听到的一些传闻,忍不住面颊发红,旋即將这些想法赶走,“罢了,先这样吧,幸好谢爵爷已经升了驍勇营总兵,断无来金陵的可能性,若不然我们怕是难以收场。”
鶯儿看看自家姑娘眼晴一转,不知道想些什么。
体仁院,后园。
醉人的香伴著清脆的鸟鸣中,一条鹅卵石小路在丛与绿植间豌蜓伸展,没多远就拐个弯,再也看不清前路,让游人凭空增加几分“探索”的感觉。
小路上,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贴的很近,顺著路径款款而行。
“你这丫头,净会胡说。”也不知说到什么,奉圣夫人轻轻打了孙女一下,一脸哭笑不得,“璇儿这丫头惯是有主见的,这次会跑来我不奇怪,就算跟著薛家二房的船队,又和谢家的二小子一起,以她的心气,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別的事情吗?”
“奶奶!”甄瑶脚不依,“孙女还能说傻话?以前璇姐姐也不是没来过信,里面除了自家事,哪会提起別个?可是,近来的信件你也看了,哪一次没提她的『鳞二哥”?想说这里面没事,那也要有人信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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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奉圣夫人表情一动,也意识到不寻常,“听你这丫头一说,老婆子也觉得不大对,我没记错的话,她几乎每次都会让我们给这个谢家的二小子帮忙吧?”
“那倒不是。”甄瑶梢一考虑就摇摇头,看嘴抱怨起来,“好像只有两次,但每一封信都少不了提到他的“鳞二哥』,不是说他有多能耐,就是说他办成了什么事情,就连中成药的生意,她都推到人家身上。”
“看来是真的。”奉圣夫人面露宠溺的笑容,“这丫头歷来心高气傲,可惜生了个女儿身,但不论如何,她也不至於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假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会有多少水分。”
“奶奶的意思是说,中成药的生意当真是璇姐姐那位『鳞二哥”的想法?”甄瑶一下子惊讶起来,“这些日子,孙女虽只是稍微试著在金陵城內铺货,也看出有多来银子,能有如此心计一一”
“看来,璇儿这丫头真的有了心思。”没想到奉圣夫人轻轻一嘆,“可惜,有缘无分,这等人才、又是出身武勛,断无放弃前程当郡马的道理。”
“孙女相信璇姐姐定有考量。”甄瑶反而没多少担心。
“隨她吧,这丫头歷来有主见,说不定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主意呢?”奉圣夫人並未追究,“倒是这个谢家的二小子,看来老婆子还是小瞧了。”
“奶奶准备如何?”甄瑶很好奇。
“不如何。”奉圣夫人笑著摇摇头,“我记得,璇丫头在最后一次送来的信中,好像说过他们本月初六自通州南下吧?”
“奶奶好记性呢!”甄瑶笑嘻嘻的点点头,“沿著运河过来,按照正常时间推算,这会子他们应该已经到扬州了。”
“不会。”却不想奉圣夫人摇了摇头,“他来江南办事,又是办的盐商案子,还提前向你父亲要了金陵皇城司千户的名义,难不成是閒的无聊吗?”
“自然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甄瑶没有丝毫犹豫,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奶奶是说,他会先来我们这边?”
“我要是他,定会这么做。”奉圣夫人抬头望望天空,语气分外冷静,“只要他来府上住几天,再把消息暗暗放出去,我们就算什么都不做,有甄家的体面在,剩下的事情也会轻鬆许多。”
“孙女这就派人收拾院子!”甄瑶立刻说道。
玄武湖皇家园林。
同样是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只是换成了两个男子,沿著湖岸边小路缓缓步,边走边说著閒话,只是,老者始终比年轻人落后一个身位,態度明显恭敬。
正是义忠郡王周律和体仁院总裁甄应嘉。
“难为甄叔叔跑一趟。”正好走到一处光滑的太湖石边,周律转身坐下,含笑向老者说道,“小侄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老夫人的身体,只可惜我这做晚辈的不孝,没办法上门拜望。”
“殿下言重了,家母甚是安好!”甄应嘉急忙走到他身侧躬身答话,“不敢当殿下如此盛情。”
“好了,甄叔叔也不用担心,本王知道你为难,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事情。”走完“家礼”,周律认真起来,“这次来金陵,本来只是想到老夫人膝下问候一声,没想到却听说一件很意外的事情,薛家和谢家什么时候有了交情?”
“薛家和谢家?”甄应嘉思考片刻才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殿下不提我都忘了,当初薛家的公子因为爭一个丫鬟,纵容家奴打死人,又被人算计关进衙门,多亏谢家二房的小子帮忙才放出来。”
“哦?”周律表情一动,“只是谢家二房的兄弟?”
“事后我派人打听过,只是二房的小子帮忙出过主意,里面没有谢鯨的影子。”甄应嘉肯定的点点头,“城中的传闻我也听到不少,薛家一句都没提过谢家大房。”
“可是,外人不这么想啊!”周律似笑非笑,“听说,忠顺王叔家的璇妹妹要来看望老夫人?还有谢家二房那位兄弟一起?
“確实如此!”甄应嘉面色微沉。
“还请甄叔叔帮个忙,待他二人到金陵后,给小侄一个准確消息,剩下的事情我们兄第谈。”周律微微一笑。
“这一”甄应嘉咬了咬牙,“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