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为心里抱怨著,口中道:“下官不敢,一切全凭二位大人做主。”
李乐知在一旁听的真切,王继为说不敢,却不是不敢做主,而是不敢查徐家,一句话一语双关,既表了忠心又避了嫌疑,同时又暗示徐家势大,自己无能为力。你们要是想查,你们就查,你们让我咋干我就咋干,想让我自己往坑里跳,那是休想。
果然都是人精啊。
张居正与冯保对视一眼,沉声道:“既然如此,此事便由本官与府衙共同查办,务必详查细究,徐家若有过错,定当依法严惩,以儆效尤。”
——————————
华亭县徐家。
徐家大宅內,徐阶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案几,这位昔日的首辅如今虽已致仕,但余威犹在。
长子徐璠皱眉道:“父亲,张居正今日到了松江府,同行的还有冯保,此次三弟他......”
徐阶缓缓抬头,打断大儿子的话“此事我已知晓,那个女子现在何处?”
徐璠犹豫片刻,答道:“去年出事后,我將她安置在城外別院,前几日老三的事捅到了顺天,我便给了那女子银两,並著人送往苏州她亲戚家中,以防再生事端。”
徐阶点头“如此甚好,如今这女子已无关紧要,只要她不再生事就好,老三那里,你派人过去,带著他避避风头,切勿再惹是非。”
徐璠道:“父亲不必担忧,我已著人去了应天。”
徐阶微微頷首,目光深邃,“冯保得了圣上旨意,此番前来,必是要有个结果的,圣上这是想借著东风把咱们徐家的事吹散掉......”
徐璠恨恨道:“都怪那海笔架,咱们已答应他退还一半田地,他却不依不饶,非要將事情闹大,真是可恶至极......”
徐阶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海瑞只是个棋子,最终还是圣意,圣意难违啊......”
想了想,又皱眉道:“此次有人暗中相助我徐家,没叫那高肃卿借题发挥,否则我徐家定有倾覆之忧,此人手段不凡,不知这人是谁.....”
徐璠沉思片刻,答道:“父亲,此事颇为蹊蹺,不知这人是何居心?”
徐阶目光微闪,轻嘆道:“人心难测,且静观其变吧......”
寻思片刻,又道:“你叫人看住老三,若事有不谐,立即將他绑来送官。”
“父亲!这.....”
“住嘴,”徐阶目光冷厉,“家族存亡为重,个人荣辱皆可拋,你若心软,便是置徐家於险境!”
徐璠默然,心中虽有不忍,却也深知父亲所言极是。
徐阶缓步至窗前,望著夜色深沉,轻声道:“叫你起草的那份捐田奏疏,你准备的如何了?”
徐璠不甘心的从怀中掏出早已起草完毕的奏疏,递给徐阶。
徐阶接过来翻开,缓缓道:“二十四万两千亩田產、六处庄园的佃户,足有几万人了,若是有人告我豢养私军,我当如何自处......罢了,也是我当年勤於政务,疏於对你们兄弟的管教,方才走到这般田地......”
隨手將奏疏置於案上,闭目道:“明日中门全开,备下三牲六礼,六品以上族人著公服隨行,龙亭设在仪门东侧,礼乐用『太和』之曲......既是捐地,架势自然要做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