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是顾忌著顾家人的血脉之情,所以纵容他们屡次试探和冒犯,但这一顿啼笑皆非的饭吃下来,真是让她看清了他们的嘴脸。
“明月,你大度点,”顾三老爷劝道,“咱们顾家人多少年未团聚了,你別理你寧妹妹,来,咱们接著吃。”
“不了,没有我母亲,怎能叫团聚?”
谢明月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径直从饭桌旁起身。
“舅舅舅母,还有表弟们慢些用,我与夫君告辞。”
她与戚縉山快步走出饭厅,饭桌上,顾家人面面相覷,顾三老爷一皱眉头,赶紧追了上去。
“戚姑爷,明月!”
他肚子里窝著一兜火,抖著鬍子跑上前。
戚縉山已经登上了马车,正在伸手去拉谢明月。
“夫君,你先上去吧,我同三舅说几句话。”
谢明月拍拍他的手,站定在马车前,回头静静看著顾三老爷演戏。
“你这孩子,气性还和以前一样大,你妹妹身子不舒服,况且二舅母也將她送回院子了,你怎么就一声不吭要走呢。”
顾三老爷许久没有这样上赶著了,此时跑了几步,气喘吁吁地看著谢明月。
谢明月冷笑:“夫君不过是为我剥了一只虾,好像是犯了多大的天条,整张桌上数落的嘴就没停过,三舅,不是外甥女托大,如今这京中,想见夫君,应酬吃饭的人排著队都数不过来,他今日在顾家受的委屈,这些年加起来都没今日多!”
这也是她忍无可忍的原因,老的嫉妒,小的覬覦,谢明月可以忍受自己被他们说嘴,又不会掉一块肉,可她忍受不了他们用那些骯脏打探的目光看戚縉山!
尤其是顾寧,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到戚縉山脸上了,当她是死的不成?
想到方才顾寧那番话,谢明月眸中冷意更甚。
“我知晓这次舅舅舅母们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入京,受了诸多劳累,但这些不是胡言乱语的理由,別的话不必说了。三舅,母亲的身子虚弱得厉害,我看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谢家看望她。”
“这……”
顾三老爷没想到她话题突然一转,又转到了顾清莹身上。
他覷了一眼马车內,隔著重重的软罗烟纱窗,戚縉山坐在里面,看不清面目神色。
顾三老爷放低了声音:“明月,咱们二房三房刚入京,还有好些地方需要打点,也要拜访故旧、接待见客,明日这时间,著实来不及呀。”
来不及?
妹妹半边身子烧伤,昏迷十年,一朝醒来,躺在院里等待看望,当哥哥的,居然说来不及。
看望妹妹,还没有在京中牵线搭绳来得重要。
谢明月垂眸低头,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终於懂得,为何戚縉山身上总是纵横著一股肆掠的杀气了。
成日接触这等忘恩负义,卑劣狡诈的小人,泥菩萨都得动怒。
罢了。
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咽下了一腔怒火,隱忍道:“既然如此,那就等顾家有空时再议吧。”
“正是如此才好。”
顾三老爷以为將谢明月糊弄过去了,顿时喜笑顏开:“明月,戚姑爷公务繁忙,三舅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来府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