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地方环境的恶劣,从山民们的事后处置上也能看出。他们对於占据敌方村寨,很多时候兴趣不大,往往选择填掉对方的水渠,扒开堤坝,將更多的河水引到自家村寨。被屠戮乾净的敌方村寨,在失去了水源供应后,彻底沦为满地荒芜的遗弃之地。
水源的爭夺,也是村寨之间结仇的最常见缘由!
草军介入这些村寨之间的仇杀,也带来了一个结果。
乡民们不仅知道了,黄帅是諦听神兽入世,来收作恶的八百万恶鬼。更知道,谁是恶鬼,也是由黄帅座下一群神將们指定的。
先迎草军者生,后迎草军者死!
於是乎,福建百姓爭先恐后迎接草军,民眾竭诚欢迎,形成了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境界。
这些乡民踊跃给草军提供军粮,指导方向,带著草军去抓自称士族的土豪。在攻城时,匠人积极地打造攻具,民兵们蚁附登城,让朱温很容易地就拿下了漳、汀二州。
建州方向,却传来了悲报。
黄巢志在攻取福州之后,进取岭南,没有在贫瘠多山的福建久留的打算。因此在建州,也没留守多少兵马。
有个叫陈岩的傢伙,组织乡团,聚集了几千人马,號称“九龙军”,与城內的士绅勾结,攻入建州,不仅消灭了留守的二百守军,还將城內的一千多伤兵和义军眷属屠杀一空。
得到消息,眾將恨得咬牙切齿,纷纷要求出兵復仇。
朱温则指出,这种土豪相当滑溜,直接去收復建州,对方不过丟弃建州跑路罢了。
“都將,莫非咱们就让杀害如此多弟兄的恶鬼头子逍遥法外?”霍存不甘地道。
“不要慌。咱们在建州招的新兵里头,有这位陈岩陈公的父老乡亲。”朱温嘴角微微上扬:“小霍,我让朱珍和你带著骑兵过去,你们知道怎么办。”
在陈岩的乡人引路下,陈家堡很快燃起了熊熊烈火。
“咱们真的不是什么潁川陈氏啊!”
陈岩的长子被绑缚在木驴上,哭嚎道:“咱家五代前还在地里刨食,只是祖上耕作卖力些,多买了些田地,本来与眾父老乡亲无异吶!”
“胡说!”一位佝僂著身子的农夫挥舞著锄头,怒斥道:“你们陈家人嘴上掛著潁川陈氏的名头,横行乡里的时节,怎不这么说了?”
陈岩的妻子也流著泪对一名陈家佃户道:“咱们陈家真是庄稼人出身,对你们这些佃户租子收得轻,你们向来知道……”
佃户只是冷著眼道:“俺只知道,俺阿爷那代,因俺生了重病,没钱医治,被你们陈家九进十三归,利滚利两年翻了十番。只好贱价卖地给你等,失了祖宗传下来的田地,做了你家佃户。你们莫非记不得了?”
陈夫人顿时大哭起来:“那都是公爹在世时做的,奴家都没嫁进来,如何晓得哇?”
朱珍与霍存对视一眼,知道陈家人的命运已没什么疑问。
朱温发下揭帖,闽地士族,但凡被草军抓到,一律诛杀全家。这个命令,已得到黄巢的公开追认。
何况这陈家,还与草军有恁大血仇。
出来混,一定要讲信誉,说杀你全家,就要杀你全家!
在乡人们的唾弃辱骂中,陈家大宅被熊熊烈火吞噬,哀嚎声都被剥啄的燃烧声掩盖。
陈岩刚刚和妻弟范暉一起,带著所谓的“九龙军”杀进了建州城,喜孜孜地上书给官府邀功;隨即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全家,就算未来钻营到福建观察使的位置,也没子嗣能继承家业了!
其实朱温从王审知口中得知,这位陈岩,和王审知的大哥王潮是相当好的故交。如果陈家积极和草军合作,纵然他们长期自称潁川陈氏,看在王审知的面子上,依然可以法外开恩,网开一面。
奈何陈岩铁了心要和草军作对,还伤了许多草军兄弟,那就实在没办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