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將她死死钉在原地。
的確是她气死了祖母。
她怀了孩子。
当这个消息传入老人耳朵里的时候,一向注重顏面的老人竟当场去了。
也就是祖母死后,她才被祖父赶出家门。
爹亲自压著她去尼姑庵里磕头。
阿娘亲自端著两碗墮胎药盯著她喝下去。
墮胎药是苦的,喝下去那一瞬间五臟六腑都扭曲得发疼。
尤其是小腹,像是要被两只手撕裂了。
这样难喝的药她喝了九天,直到奄奄一息,她阿娘才放过她。
十碗墮胎药,葬送了她唯一的孩子。
谢皎月伸手,手扶著门框。
她既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害死了自己的祖母。
孩子是她自己的,可是祖母却是大家的。
难怪新月如此討厌她,堂哥如此厌恶她。
谢皎月停在那里,单薄的身体像是要被风吹走了。
院子外的三姑娘看见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抖了一下。
她立马捂住旁边小姑娘的嘴,低声道:
“够了新月,別说了。再说二姐姐该难过了。”
三姑娘抬头看了一眼谢皎月,垂下眼睛,像是不敢直视那个人的眼睛。
她低声道:“我走了新月,你要是不跟上来,就勿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说完她放开捂著小姑娘的手,转身离开。
“姐姐!”
谢新月跺跺脚,愤恨地看了一眼里面站著的女子,愤愤离开。
谢皎月扶著门框,她看不清小姑娘的神情,只能听见小姑娘叫了一声“姐姐”然后消失在院子门口。
她缓缓垂下眼,“李嬤嬤,她们来做什么?”
“三姑娘来看姑娘,被老身拦下了。”
李嬤嬤手里拿著木盒子,“这是大夫给姑娘开的药,我去煎了。”
谢皎月应了一声,缓缓看向她:
“我这副身子,大夫如何说?”
“姑娘后背的伤倒是无碍,只要仔细擦药,一两个月就能恢復,只是姑娘身子亏空的厉害,需得好好將养。”
“大夫没有说別的吗?”
李嬤嬤奇怪地看著她,最后摇了摇头。
谢皎月沉默了片刻,转身往屋子里面走去。
也对,那人说过,她这副身子底子坏了,但壳子还是好的,寻常大夫瞧不出来。
李嬤嬤看著她萧瑟的背影,嘆了一口气。
“姑娘別怪老身多嘴,三姑娘虽然住了姑娘原先的院子,可心眼却是好的,姑娘回了府理当与她多亲近几分。”
谢皎月脚步一顿,缓缓道:“好。”
李嬤嬤是她阿娘的人,想必这是她阿娘的意思吧。
以前她阿娘总是与她说,她是相府嫡女,没必要討好任何人,哪怕是对於姊妹也一样。
可是她阿娘现在却要她放下身段与旁人多亲近。
谢皎月轻笑,终究是星移斗转,物是人非。
……
“姑娘,药来了,趁热喝。”
李嬤嬤將药递给她。
谢皎月伸手接过。
“小心烫。”
李嬤嬤看著她道。
谢皎月应了一声,只尝了一口她就尝出了不对劲。
“这药与早上的不一样了。”
李嬤嬤勉强笑了笑:
“大夫换药方了。”
谢皎月抬眼看向她,任凭她怎么看,也只能看清面前模糊的人影,根本不看清李嬤嬤的神情。
她垂下眼睛,沉默著把药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