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兄弟又打起来啦!”
“嘖嘖嘖,一群窝里横的后生仔。”
“前年彭家和刘家爭水有这股子狠劲,彭家在后山的水源,也不至於让刘家强占了去。”
“真给咱们说客话的丟人!”
“往上数六代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彭先仲家和怕彭信家差別怎么就这么大?”
“瘟神也是缺心眼,彭先仲家那么缺德,怎么没找上彭先仲家,偏偏赖上了彭信家?
誒~彭信家多好的一家子的人啊。家里的顶樑柱逃命的逃命,死的死,剩下两个半大的娃儿,又摊上这么一群没良心的族人,往后的日子......”
“咦?那不是彭相公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昨天我还亲眼看见他躺在棺材里!莫不是看走眼了?”
“是他,是他,瘟神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没把他也带走。”
......
庆丰存的村民们围在彭刚家的院子里一边观战,一边对彭家人评头论足。
有眼尖的村民注意到了鹤立鸡群的彭刚,惊得连手里的碗都掉落到了地上,红薯片掺米捣拌而成的紫色糊粥撒了一地。
晚清时期,由於人口激增,人地矛盾加剧,乾隆中期人均耕地尚有4.25亩。
及至道光末年,人均耕地已不足2亩。
康熙年间的米价是每石八九百文,嘉道年间米价已经猛涨至每石三千文,这还只是正常时节的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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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荒季灾年,粮价只会更高。
清廷为应对粮食危机,给出的解决办法是传諭各省,广种番薯充飢。
广大民眾被迫依赖红薯、玉米等高產低营养作物维生。国民身高隨之降至歷史低位。
彭刚放眼望去,庆丰村的男性村民身高普遍在163公分上下。
他173公分的个头在人群中確实比较扎眼,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亲耳听到有村民在议论自己,彭刚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的父亲彭信早年间当过村里的塾师,他们家在庆丰村的风评素来不错。
这么多村民目击到他还活著,彭先仲一家子对他下黑手之前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事后能否堵得住悠悠眾口。
让这些村民站出来对他们兄妹施以援手肯定没戏,但说几句公道话,还是能够做到的。
“一群蠢货!你们都被这小子给耍了!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谁家租子只收一成?开养济院啊?
你们还要继续让全村人看咱们家笑话吗?!我们彭家的脸都让你们给丟尽了!”
彭先仲目光扫过鼻青脸肿的彭家兄弟、衣衫不整的彭家媳妇,气得顿足道。
彭刚憋住笑,这一家子人当真是兄友弟恭,对自家兄弟下手这么狠也就罢了。
离谱的是互殴小半天居然都没发现少了长房和四房。
当然,也可能是早就发现了就不明说。
少来两房人,余下四房还能多分一些他彭刚家的家当。
“你敢戏耍我们兄弟!”
后知后觉的本家兄弟们难得团结了一回,意识到被耍,顾不上伤口处的疼痛,气势汹汹地扑向彭刚要找回顏面。
彭刚將嚇得瑟瑟发抖的彭毅护在身后,丝毫没有退缩惧怕的意思:“怎么著?这么多乡里乡亲看著,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杀了我不成?我可是染瘟的人,谁再往前走,保不齐这瘟病就过在谁身上。”
换做是平时,以彭刚的体格完全不怵这些个带伤的本家子弟。
可他大病未愈,身体还比较虚弱,动起手来肯定要吃亏。
听彭刚这么一说,前一秒还气势汹汹,恨不得將彭刚生吞活剥的本家仔们对彭刚这个瘟神避之不及,主动往后退了几步。
感染瘟疫可不是闹著玩的,真的是会死人,弄不好还会过给家人。
他们很眼馋彭刚家的田產,但比起田產,他们更惜命。
彭先仲瞥了一眼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又眯著他那对三角眼窥向將前堂后堂隔开的两片白幔缝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