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举北方营勇合围强弩末矢之长毛,他咸丰未尝没有转守为攻的可能。
“圣明无过主子!”肃顺一面弓身弯腰捡拾被咸丰扫落在地上的奏折,一面说道。
咸丰瞥了肃顺一眼,说道:“朕最担心的不是已经达到山西,有直趋直隶京畿之势的长毛,而是窃据湖湘的短毛。
短毛西征,湖湘大军,尤其是湖南的大军折损甚众,完全打乱了朕的筹划,一时之间朕也拿短毛无计可施。
骆秉章、张亮基、崇伦,身为湖广督抚,守土无方,丧师失地,致使楚军、镇筸兵精锐尽丧。
还有曾国藩,亏朕当初那么信任他,支持他主持湖南的团练,靖港一仗,湘勇元气大伤,他那苦心经营的湘勇水师几乎片板不存,自己都差点淹死在湘江里,连他的亲弟弟都殁于此战,尸首都寻不回来!
还说什么湘勇忠勇可嘉,屡败屡战,简直奇耻大辱!忠勇之师却打不了胜仗,不能为朕分忧,朕养他何用?
依朕看,曾国藩这个理学名臣不过徒有其名,若朕当初将办湘勇钱粮用在楚勇上,此次短毛西征,断不至于败得如此难看。
近来弹劾湖湘两地督抚,弹劾曾国藩、罗绕典的折子越来越多,让朕倍感为难啊。”
说着说着,咸丰不免长吁短叹起来,开始后悔当初将资源倾斜向湘勇的决定。
江忠源的楚勇虽然在同短毛的战事中未曾取得大胜,同样是败多胜少,但楚勇至少每次败都败得不是很难看,主力能得以保全。
尤其是在去年的长沙保卫战中,楚勇更是保卫长沙的中流砥柱,表现亮眼。
此番弹劾湖南、湖北两地督抚,以及曾国藩的奏折甚多。
饶是咸丰迫于目前形势,仍旧需要依靠他们维系湖湘的形势,不好对湖南、湖北两地的官员进行大刀阔斧的整肃调整,但不对他们进行丝毫惩处,也说不过去。
咸丰凝思盘算良久,终于开了御口:“拟旨。”
“嗻。”肃顺凝神静听。
“湖广总督骆秉章、湖南巡抚张亮基,湖北巡抚崇伦,守土无方,丧师失地,致使楚军精锐尽丧,罪责难逃!著拔去翎留任,戴罪图功!若再不能有效阻遏发逆彭刚部西进,定即锁拿进京,从严议处,绝不宽贷!”
肃顺也清楚此刻湖南湖北离不开这些熟悉情况的大员,现在换督抚不仅没有更能担大局,更合适的人选,反倒会导致更大的混乱,给短毛乘虚而入的机会。
再者,肃顺和很多汉人疆吏走得近,尤其是新近提拔的汉人疆吏,咸丰拔翎不削职的处置正中肃顺下怀。
“主子明鉴,眼下彭逆窜扰湖南,湖北,兵锋正盛,临时更换督抚,恐军心涣散,反中贼人下怀。让他们戴罪留任,既显朝廷惩戒之威,亦不使湖湘发生大动荡。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骆秉章等人得蒙主子天恩,许其戴罪立功,必当感激涕零,拼死报效。”
咸丰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那曾国藩呢?屡战屡败,丧师辱国,朕对他太失望了。”
“回主子。”肃顺冷汗涔涔而下,他只是和骆秉章、张亮基走得近,而曾国藩是他鼎力保举的,肃顺硬着头皮说道。
“曾国藩虽战场失利,然湘勇于维系湖南局面,尚有用处。楚勇在长沙为短毛所掣肘,无暇顾及湘南,湘南的局面,还需湘勇维系。
且曾国藩忠心可嘉,屡挫屡奋。奴才以为,不若革去其礼部侍郎衔,仍责令其督办湖南团练,统筹湘南剿匪事宜,戴罪立功。”
咸丰沉默良久,权衡着其中利弊。
肃顺虽有私心,但肃顺的建议是目前最务实的选择。
眼下朝廷确实无人可用,曾国藩和他的湘勇虽然打得不好,但至少还在打,还能维系湘南的局势。若将其一撸到底,湘南的局势可能瞬间崩盘。
“罢了。”咸丰终于长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说道。
“就依你所奏。骆秉章、张亮基、崇伦、曾国藩,皆依此议处置。不过——”
言及于此,咸丰的目光骤然转厉,说话的声量也骤然提高。
“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再辜负朕望,丧师失地,休怪朕不讲情面,届时两罪并罚,定斩不饶!”
“嗻!奴才遵旨。”肃顺应声领命,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江西那边近来可有消息?”咸丰问及江西的情况。
江西是目前唯一让咸丰感到欣慰的战场,咸丰希望江西战场的赛尚阿、张芾、李孟群等人能给他带来惊喜。
“西安镇总兵福诚、副将尹培立会同李孟群之赣勇,刘于浔之江军,继克湖口之后,又克复彭泽,目下正东进围攻马当镇,打通入皖通道,指日可待。”转瞬之间,肃顺便换上了一副欣喜地面容,朝殿外的奴才使了个眼色。
“李孟群得了些彭逆所著之书,献于主子,请主子过目。”
“哦?彭逆所著之书?呈上来看看!”听闻是彭刚著写的书籍,咸丰来了兴致,命肃顺将书呈上来。
肃顺亲自接过几本彭刚所著之志略,上呈至咸丰御案。
咸丰翻看多时,起身走到屏风前,凝视李孟群,刘于浔的名字良久说道:“赛尚阿总算是拿出了些成绩,江西团练有此表现,朕心甚慰。
朕素来赏罚分明,有罪当罚,有功当赏。朕记得刘于浔曾当过江苏清河知县,后曾生人通判。也是丁忧在家练团,暂且先赏他个知府衔,好督带江军,待他丁忧期满,授予实缺。
至于李孟群,自广西到江西,立下过不少功勋,其父李卿谷去年又在武昌殉国,系我大清忠烈之子,赏他个按察使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