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戴鼻管的陆奶奶看起来奄奄一息，眼中充满对世界的留恋和对陆爷爷的不舍，却还是只能撒手人寰。

小小的慕笙，即使只是看了陆奶奶一眼，很快就被慕母推出去，仍旧记住了那根透明的、冰冷的管子。

它被病人需要著，可同时也被病人憎恨著。

慕笙以为，再次看到那根管子会是几十年后，父亲或者母亲垂垂老矣的时候。他即使心中悲伤，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

“你认识这是什么？”

“嗯。”

“那你知不知道，小雨本来是不需要这个的。你把她踢下海，心臟加速衰竭，呼吸不畅，医生说……”

“小桃！”慕雨还以为苏桃是隨口一问，赶忙打断她的话，“去给我拿点巧克力，我想吃。”

“哼。”

苏桃嘆口气，还是乖乖离开。

“不好意思，她说话有点冲，习惯就好。”

慕雨朝慕笙微笑，温柔解释。几乎和慕诗梦一样的话术，慕诗梦是为了抹黑她，她却是为了保护苏桃。

慕笙握拳，一直坐到了下午。

慕雨一开始还挺在意慕笙的存在，但睡完觉起来就学会了无视慕笙。她不知道慕笙留下来到底是干什么，但慕笙自己很清楚。

他在观察。

也许是心態的变化，也可能是事实如此，总之，慕笙好似能看出慕雨和往常的不同，以及和正常人的不同。

她喝水的频率变多了，还只能是热水，而且会在里面加葡萄；她行动的力度变温和了，无论是做什么都躡手躡脚轻拿轻放。

她的姿態不自觉地柔弱，曾经的慕母告诉他，那是孤儿院出身的下贱人与生俱来的卑微感，改不掉，可他只感受到了疾病的可怖。

慕笙喉结滚动，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看不见一切。

第二天的宾馆。

宾馆的总统套房並不互通，但慕诗梦知道，慕笙和陆寒阳都走了。去哪了似乎不需要多想就知道，但慕诗梦还是询问了。

然后得到的是慕笙“留在宾馆”的回答。

往常恨不得去哪都带著自己的慕笙，再次留下了她。

联想到男人之前对自己陡然转变的態度，慕诗梦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但她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了。

思索再三，慕诗梦拿起手机。

电话很快被接通，慕诗梦调整语气，开始不经意地撒娇抱怨。

“琳琳，我真的好无聊啊……”

“哥要陪姐姐参加演唱会，我和姐姐关係本来就不好，当然要跟著，趁机缓和啦。”

“是啊，谁知道他们会把我丟在宾馆……”

“唉，其实也还好啦，起码上次姐姐被抬上山，哥是陪我一起走的。”

“你不知道保姆式上山的服务啊？我有视频，我给你看！”

罗琳，慕诗梦的闺中密友之一，最大的特点就是藏不住事。加上父亲的產业本就和自媒体有关，她在网络方面混得如鱼得水。

之前慕雨被发现、公布，就少不了罗琳父亲罗威德的推波助澜。但慕诗梦帮助罗琳隱瞒了其父的行为，因此得到了罗琳的感激和追隨。

此时接到慕诗梦的电话，罗琳几乎一瞬间就知道了慕诗梦的意思。

无非是抹黑，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尤其，慕诗梦还有当时慕雨上山的录像。

证据確凿，只需要稍加润色，就可以把慕雨推上风口浪尖。

“诗梦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討回公道的！”

“琳琳你別做傻事，我就是和你吐槽一下，你千万別给其他人说。”

“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

慕诗梦掛断电话，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