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六四十来岁,杀猪卖肉,已经有三十多年。
他外表凶悍为人霸道,逐渐垄断了棲凤镇卖肉的生意,人称六哥。
他的肉铺位於镇上最繁华的地段,占据了整整三间铺面。
此时正是上午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三间铺子一字排开,三张丈余长的桌子摆在门前,桌上放著数扇猪肉。
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围著围裙,挥舞著砍刀,正忙碌。
肉案前的空地上坐著两个头髮白的老人,一男一女,都穿著白衣。
两人身上都有血跡,坐在地上向行人哭诉。
老妇人:“我们晚年得女,五十头上才生的娇娇。家里只她一个闺女,长得如似玉,別提多好看了。娇娇今年十七,提亲的把门槛都踏破了。我们虽穷,却从不指著女儿的婚事挣钱,一心想替她找一个可心的郎君。可是……”
她越说越伤心,掩著嘴哭起来。
老汉接过话头,继续道:“镇西的曹员外使人来提亲,娇娇听说他家儿子是个提笼遛鸟的紈絝,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我们夫妻便一口回绝了。没想到,曹家不死心,想出歪招,找到郑老六,让他用那齷齪的法子,逼我们就范。”
老汉气得满脸通红,咳嗽起来。
老妇人继续道:“立秋那日,娇娇跟小姐妹到镇上买水粉,一时贪玩,跟伙伴走散了,不成想竟被曹家少爷堵住。那人问她叫什么,娇娇没理便跑走了。就这样,竟传言我家娇娇同曹家少爷有染,私定终身,珠胎暗结,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泼向我家闺女。”
老汉气的拍地,指著天说:“我们娇娇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污衊。我们不甘心,一个一个追问,到最后都说那些谣言出自郑家肉铺。我们跑来找郑六理论,他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便把我们打发了。娇娇气不过,偷偷跑来找他理论,他对我闺女言语轻佻,极尽污衊。娇娇她还小,才十七呀,哪儿受过这等气。当晚便吊死在郑家门前了。可她到死都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怜的女儿啊,死得这样冤,这样惨。”
老妇人挣扎著爬起来,衝到肉铺前,破口大骂:“郑老六,你黑心肝,欺负年轻姑娘,你坏人名誉,造谣抹黑,逼迫姑娘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丧良心,必然要遭报应。”
老汉也跟著骂:“你逃不掉的,我们已经走访了十多个姑娘,她们都指责你收黑心钱,帮人逼婚。受伤害的姑娘已经有十多个,而且我们手里已经有了证据,只等县衙老爷巡察时,便要拦街告状。我们绝不会让娇娇白死,更不会任由你继续坑害別的姑娘。”
老妇人:“郑老六,你个狗东西,必须给我女儿偿命。”
“闺女没了,我们也活够了,要死一起死,我跟你们拼了。”
老汉弯腰弓背,踉踉蹌蹌就往肉铺里冲。
没走几步,几个黑衣大汉迎了出来。为首的那人五指张开,蒲扇大的手掌扣在老汉头顶,稍稍一用力,便把老汉直接推了回去。
老汉踉踉蹌蹌,退了半丈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眾人左右散开,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眯著眼睛走了出来。
他便是郑六。
“哪里来的老乞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来我铺子撒野,也不扫听扫听,我郑六是何许人也。”
有狗腿帮腔,“六哥心善,不愿跟你们两个老东西计较。识相的赶紧滚,再晚一步,可別怪咱们不客气了。”
有人嘬著牙子,撇嘴道:“这两个老帮菜可不经打,上次我只动了动手指头,那老太太就躺地上动不了了。”
说著话,那人一把抓住老妇人的脖领,把人提了起来。
“上次挨打不长记性,今天又来给六哥添堵?再不走,可別怪我们不给你们留活路。”
老太太被迫踮著脚尖,脖子被衣领勒著,根本喘不上气来。
呼救的声音,变成艰难的喘息,发出濒死时斗气一样的声音。
听得人心头一阵一阵发紧。
“你们这帮无赖,痞子,为虎作倀的玩意儿,放开我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