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冷水煮开时,钥匙转动声突然响起。
防盗门吱呀著推开半扇,陈庆咬著菸蒂斜倚门框,唐凌正把两箱营养品往玄关摞。
后边乌泱泱挤著十几个工装汉子,米麵粮油堆得堵了楼道。
“老张你这就不地道了!”
钟寿从人堆里探出头,保温桶里飘出当归鸡汤的香气。
“上个月替我顶夜班的情分,当我们都忘了?”
柯旭直接掏出一叠票据:“王豹当年让你顶包坐牢,现在该他还债!
这些是哥几个凑的住院押金,真要论亏欠,你该向顾总认错,旷工三天没请假,害我们全车间被扣绩效!”
张忠义怔怔望著塞满屋子的日用品,灶台上沸腾的热水顶著锅盖噗噗作响。
唐凌摸出打火机点燃三根烟,两根插在窗台当供香,剩下一根塞进他打颤的指间:“给伯母熬点粥,待会车来了接老人家转院。”
月光爬上生锈的防盗网时,急诊科走廊亮起“手术中”的红灯。
陈庆把缴费单拍在护士台,转头对攥著病歷发抖的男人挑眉:“顾总说了,等你把车间新项目搞完,年终奖够还我们钱。”
“你总说王豹对你有恩对吧?”唐凌突然发问。
“这些年替他扛了多少事?这本就是你该得的!”
张忠义顿时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陈庆已带著人推开院门,七手八脚把臥床的老太太抬了出来。
“作孽啊!忠义快拦住他们!”老太太惊慌地拍打竹椅。
张忠义刚要开口,陈庆抢著说:“伯母记得我吧?去年帮您修过屋顶的。咱们老板可是神医!免费给您治!”
母子俩同时愣住时,人群已簇拥著担架往车上挤。
看著母亲被抬进商务车,张忠义攥紧拳头追了上去。在九天集团诊疗室外,透过玻璃能看到顾渊专注施针的身影。
“肺部纤维化拖了三年?”
顾渊推门而出时脸色铁青,突然揪住张忠义衣领。
“整天把孝道掛嘴边,却让你妈咳血咳了1095天?但凡你早三个月来找我……”
陈庆偷偷踹了发愣的汉子一脚。
张忠义膝盖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哽咽著:“让我回来赎罪……求您……”
“听著!”顾渊甩开他的手。
“你欠的不是王豹,是躺在病床等你尽孝的老娘!从今往后,你的命归九天集团管!”
诊疗室传来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咳嗽声,张忠义把脸埋进掌心,泪水从指缝渗进白大褂的褶皱里。
“张忠义!明白!”
……
王豹据点。
钟寿推了推金丝眼镜,將支票往斑驳的木桌上一拍。
王豹盯著“拾万元整”的字样,喉结剧烈滚动,指节捏得发白:
“你们九天集团手伸得够长啊!张忠义跟了我十五年,光他老娘的医药费我就垫了二十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