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幽光里,地下室窗边蜷著裹被的王智。
他呵气擦亮玻璃,看著雪粒落满少女发梢,想起半月前顾总说的话在走廊迴荡:“让她专心备赛,少来地下晃悠。”
县誌残页在膝头沙沙作响,王智把暖水袋往窗台推了推。
二十米外,张一芬突然把医书扣在脸上,仰头对著铅云密布的天空背诵药方,白汽隨著口诀裊裊升腾。
王智望著蜷缩在窗边的单薄身影,喉头哽著半句劝诫始终没出口。
地窖的霉味混著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他裹紧发硬的被,目光却黏在斜上方那扇巴掌大的气窗。
张一芬正咬著铅笔尾端,泛黄的古医书在她膝头沙沙作响。
正盘算著该用伤寒论还是金匱要略打开话头,却见张一芬突然摸出手机。
视频通话的光影映在她骤然舒展的眉间,轻快的应答声顺著铁柵栏飘下来:“原来白芷要配羌活呀!顾老师您真厉害!”
被从僵直的肩头滑落,王智机械地捡起时才发现掌心结著冰碴。
气窗外的积雪在暮色里泛著蓝光,三天前他固执地扒开每片试图封住视线的雪,如今才惊觉这方囚笼里早没了期待的脚步声。
呼啸的北风裹著雪粒灌进领口,他盯著自己青紫的指节发怔。
直到铁门铰链的锈蚀声惊醒混沌,陈庆举著应急灯愣在门口,羽绒服吊牌还在唐凌指间晃荡。
两人倒抽冷气的声响在空荡地窖格外清晰——墙角的冰棱已爬过霉斑,蜿蜒指向蜷缩在破絮堆里的人形。
可能是连日的积雪重压让铁製窗栏不堪重负,亦或是王智执著清理冰碴时反覆触碰导致金属腐蚀。
总之,那个蜷缩在雪堆里的身影竟从变形的栏杆间隙钻出,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陈庆攥著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唐凌额头沁出冷汗,两人手忙脚乱拨通了顾渊的號码。
此刻別墅內暖气氤氳,顾渊正握著银针为钱瑞雪调理足底穴位,蒸腾的药雾里传来手机震动声。
“老板!王智他……”
唐凌急促的声音从听筒炸开。
顾渊將浸著艾草的热毛巾覆在妻子脚踝,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隨他吧,本就不该困著活人。”
两个手下举著手机楞在了原地,儘管心中疑虑也不敢再说话。
……
“顾渊,我要去公司!”
钱瑞雪慵懒地窝在躺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杯冒著热气的热可可。
顾渊將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指尖划过她冰凉的腕脉:“零下二十度的寒潮,你打算用这副身子骨挑战极限?”
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实时会议画面,他晃了晃自己的平板电脑:“看,我连季度报表都搬回家了。”
银针在穴位上轻颤,钱瑞雪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
当顾渊取下最后一根针时,她已然蜷成团陷入酣眠。
手机在茶几上突兀震动,屏幕上闪烁的“林香玉”二字让他瞳孔微缩。
这个被拉黑数月的號码,竟换了个马甲重新出现。
“同学会?”
顾渊掩上阳台门,寒风瞬间裹住他的冷笑:“当年在教室后门泼我脏水的傢伙们,如今倒想起敘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