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天骨，此仇此恨，唯有血洗！玉衡星主！
东顺街，春歌坊。
这里是东顺街一带有名的街，这里就如亭镇的暗巷一般，里面多是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
皮肉生意做的多了，难免会有些意外。
狄昂在巷道外，看到了许多面黄肌瘦的孩童，其中一个小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
人与人的阶级，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確定。
一些身著正常服饰的孩童，在一个半大孩童的带领下，来到那些妓女孩子所在的位置，大声喊道。
“谁愿意从我腿下钻过去，就给你们白面馒头。”
妓女的孩子们年纪很小，但早已饱尝人间冷暖，尊严，对他们而言，什么都不是。
顿时七八个孩子，將那些孩童包围，爭先恐后的要从那孩子跨下钻过。
唯有一个约莫四五岁，饿的面黄肌瘦的小姑娘，蹲在墙角处一动不动。
狄昂注意到了这个人，他又想到了以前与牛三石討论过的话题。
得到，便要失去。
小姑娘很早熟，双眸灵动，看向那些爭抢钻膀的少年，眼底带著讥讽。
狄昂默默的看著她。
身后，几个官差小心翼翼的侍奉在身旁。
这里以前是鼎盛帮的地盘，现在自然被差司收下，在看到少年身旁的犬后，他们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於是他们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头顶冒著汗，挤进人群，小声对狄昂道。
“狄千户，杜三娘的身份查清楚了，的確是在春歌坊內，育有一女—“”
顿了顿，他顺著狄昂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个身形枯瘦的小女孩。
眼神莫名，他在思索狄昂与杜三娘的关係。
狄昂平淡的点点头，旋即向前走去。
他一身华服，黑色大衣被金丝线边映衬出几分贵气，稚子心智不全，但身处世道，自当明白，这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而他身旁的黑子身形高大，堪比熊虎，要时间，稚童一鬨而散。
狄昂继续向前。
忽的，他脚步顿住。
那小姑娘，忽的站在狄昂身前。
“你是官？”
狄昂咤异的看向小姑娘，思了一下，“不算。”
小姑娘沉默之后，默默退开。
人生於世间，皆有苦衷。
狄昂没兴趣过问一个小姑娘的爱恨情仇，除非是她在眼前被人欺凌，他会因体內热血而拔剑。
但显然不会因为看人过得苦，便去追寻別人的过去。
那是愚善。
杜三娘所住的地方，是巷中最深处的一个破败民房中。
院內呈现四合院的布置，四面都有房间，也都住著女人，进去的时候，两个女子正在对骂。
“那就是杜三娘！”
胖子小声提醒道。
狄昂点头，带著黑子向前走去。
杜三娘约莫三十岁上下，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巨大的压力让她已经满头白髮，面部皱纹丛生，且身上瀰漫著一股浓郁的死气。
她得了病，很重的病，寻常人得了这种病，早就该死了。
只是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支撑著她，她依旧活著，甚至还如常人一般。
杜三娘打量了一下狄昂的衣衫，面色陡然一变。
“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们已经被你们害的够惨了！”
狄昂沉默。
他在想那个纸条出现的目的，一切种种，沿途所见，他都觉得，这些像是在表达一件事。
那就是鼎盛帮死不足惜。
他也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
他轻声问道。
“谁害的你们？你丈夫又是谁？”
杜三娘冷哼一声，因狄昂的打扮而强忍住摔门的想法，“我丈夫名叫李光！害我们的，是谢家大少，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但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对官差，有著一种本能的排斥。
只是她话音落下，忽的发现，眼前的少年神情募然变得古怪起来。
狄昂面容抽动，眼中一瞬间浮现杀机，眼角抽动，原本英俊的相貌，忽的带上几分挣狞！
“你说你丈夫—叫什么！？”
声似幽冥来，寒彻心骨。
杜三娘本就身虚体弱，差点跌坐在地。
狄昂压下心底厌恶，收敛自身气势，这个女人，暂时不能死。
他要找到那个畜生！
“李光现在在哪！？”
杜三娘哪里还不明白，眼前少年，竟是自己丈夫，李光的仇人！
她心底满是绝望，满心是对丈夫的埋怨，六年前得罪谢家，如今人都死了，
还得罪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官差“不许欺负我娘！”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蹬蹬蹬跑到杜三娘身前，將她护在身后，眼中满是愤怒的看著狄昂。
“阿芜！”
杜三娘叫了一声。
狄昂沉默著看向眼前的母女。
“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他还有一直在等他回去的妻儿？”
杜三娘面色大变，“你—你——“”
她鼓起勇气，上下打量狄昂的面容，隱约间的確看到了李光的影子。
她神情大变，眼神复杂，里面有愧疚，有不甘，有心疼女子眼神所能表现出来的情绪化的东西，狄昂似在她眼底一一捕捉到了。
“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五年前阿芜出生那年，便死了！”
说著，杜三娘起身，拉住阿芜的手，缓缓向房中走去。
狄昂沉默了一下，跟了上去。
李光如何他暂且不说，但他真还不至於將对李光的恨，报復在眼前的孤儿寡母身上。
房中很是凌乱，几无落脚之地。
杜三娘虚弱的上前，一把將掛在墙上，已经沾满灰尘变成灰色的白色帷慢一把扯下。
一副晶莹的白骨，赫然出现在眼前！
阿芜看到白骨，眼中瞬间变得晶莹。
狄昂再次沉默，他心底不知生出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有释然，有余恨未消，
也有几分可惜。
释然李光已死，恨他拋妻弃子，惜他不为自己所杀？
狄昂平息了一下情绪，低声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
杜三娘看了一眼狄昂，轻声说道。
“赌。”
“赌？”
七年前，李光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一个消息，他身上有谢家的血！
他天生自命不凡，只是当时的他，年纪已经超过二十五，纵千百倍努力，成就也只是寥寥。
於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没有与任何人商量，留下一封书信，带著一种决然去了暨阳。
当时的中间人，是杜三娘，不过那时的杜三娘，是暨阳城中一个小商会的管事，与张望山交情不错，她喜欢上了李光，交给了张望山一封偽造的信。
从此，赘婿李光外逃，成了靠山村內外皆知之事。
但李光到了暨阳，也並不顺利。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杜三娘东家出事，他帮杜三娘聚拢家財，另起炉灶，
商会虽然规模小了许多，但在暨阳，总算是活了下来。
之后他开始接触谢家人，他从未忘记靠山村的母子二人。
他很幸运的，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被当时尚未声名鹊起的谢真接见。
具体发生了什么，杜三娘並不知晓，只是从此之后，李光便跟在了谢风身边。
再后来，李光变得鬱鬱寡欢，再几日，他沾上了赌。
整日游离於各大赌坊之间，直到债主上门，李光斩去一只手，杜三娘也开始卖身幕后黑手，杜三娘说是谢真兄弟。
李光的故事，到此便算是结束了。
狄昂心中情绪复杂，他知道杜三娘一定隱瞒了很多东西。
杜三娘口中的李光，是一个很好的人，爱护妻儿，忍辱负重一些狄昂怎么也想不到会与他联繫在一起的品格。
他回忆著久远的记忆，那时候他只有七岁，且宿慧尚未觉醒，整日在村头与卫刚他们几个玩闹，日子不算穷苦，也很富足快乐。
猛然间，他回忆起一件事情。
李光失踪与外公失陷在九龙山，差不多是同一时期发生的事情，两者间，是否存在联繫？
“这就是我知道的，你现在可以来杀我了。”
杜三娘低声说道，说话间，夹杂著咳嗽。
狄昂没有理会杜三娘，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李光的户骸上，他面上浮现些许惊异，从李光的尸骸上，他莫名感受到一些道纹的力量具体是什么道纹，痕跡已经很浅，分辨不出来。
不过，他能够明显的看出，李光的尸骸，不全！
缺了两根肋骨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