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双手,应是修炼了一种名为“错玉手”的奇功。
行此术者,手法之巧近乎通玄,一对肉掌柔若无骨、偏又质地如玉,水火滚油乃至於刀枪火炮皆不能伤。错玉分金、拆皮去骨亦是等閒,藉手感可轻易拿捏住事物弱点及破绽,习得精深处后,號称无物不捉、无物不分。
也不知这老宦官將此术修炼到何等地步?
客套地与陈阳寒暄了一会,梅元钦忽然发问:“若我没猜错的话,皇觉寺一事只怕也是道长手笔?彼处僧人確有不法事,但不该由他人妄断刑罚,尤其道长这样的方外之人,更不该越权过问此事—我家公子亦早有心思除去这毒瘤,已在暗处搜集罪证。”
老太监鬆弛的麵皮上满是皱纹与老人斑,唯有双眼睛深沉如渊。
反正事情已经做下,陈阳自然没必要否认,对方若想要翻脸,不会在此处跟自己饶舌。
“前辈说得有理。”
些许刺耳的警告,偶尔听一听也是无妨,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他陈某人还是有的,闻言哈哈一笑,认了下来:
“我那日也是喝多了之后一时义愤,以后再不擅作主张。”
苗月儿暗自咋舌,心道这人的藉口找得太过差劲,你不是滴酒不沾的吗?
见陈阳坦诚相待,朱胜泽也就没有再怪罪,只调笑道:“道长帮忙担下了干係,却也留下了许多麻烦。如今城內人心惶惶,无数曾与彼处有牵扯的傢伙尽皆惶恐不安,生怕他们家哪天也著了火,一家老小死无全尸。”
然后有意无意地看著陈阳,又道:“道长若爱打抱不平,不如执掌了观山太保。有了告身,今后做这种事也方便。”
见对方招揽之意不减,陈阳只是笑了笑,避而不答。
三言两语的閒谈,已將皇觉寺一事定了基调,彼此心照不宣,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接著又是嘰里咕嚕的一通,不知在说些什么。
以陈阳浅薄的外语水平,勉强只能听出其中有一句“法克魷”,仔细看去,
原来是老费正在和一群头顶猎帽的洋人骂战,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污言秽语气得满面通红,却文因拙於口舌而无法还击。
“—-神不会饶恕你们的,你们盎格鲁萨克逊人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小偷、
强盗!”
面对老费愤怒的指责,人多势眾的几人只是对视一眼,继而不屑地大笑起来陈阳皱著眉头走过来,看著失態的老费:“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偷走了死人的尸体!”老费气愤不已,本就不流利的官话越发吞吞吐吐:“这是对死者的褻瀆,是魔鬼的行为!这群贪婪的不洁者!”
此处正是英吉利的会馆,刚才与老费对骂的自然都是英夷,见到穿著考究、
显然非富即贵的朱胜泽后双眼一亮,主动上前热情地介绍起来:“这位贵人,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来自歷史与中土同样悠久的伟大文明之產物,从数千年前流传至今的木乃伊!此刻就在里头展览,门票一人只要五两白银!”
对於朱胜泽而言,这倒是个有些意思的新词,於是大手一挥:“好,那便进去看看,道长等人的钱我也出了。”
於是一旁的梅元钦便上前拿出几锭亮闪闪的银元宝,交给见钱眼开的一群英夷。
老费在旁见到此景,愤愤不平地看脚,用家乡话不知在说些什么。
几人都有些好奇,唯有陈阳听到后不屑地摇头一一他还道是什么新奇物件,
原来只是洋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