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错了。”陈阳摇头道:“你仔细看,这並非灯笼,而是一对招子。”
所谓招子,其实便是道上对“眼晴”的称呼,苗月儿听陈阳这样讲,又端详了一阵镜中光景,察觉出了不对一一到底是什么东西,会生有这般大的一对招子,恐怕是少见的庞然大物,与她先前在潮水洞里见到的巨不相上下。
松林距离银杏院差不多有著三四里,即便身怀修为在身,若不刻意留心,也很难发现其中异样,那阵雾气更加阻碍了旁人对气机的感知,若不是陈阳提前在四周布下了灵符,
恐怕得等到那对眼眸之主到了跟前,才能察觉出不对。
“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大晚上的出现这事,自然是来者不善。这对眼眸之中凶光毕露,隱隱与蛇瞳有些相似,依我看,多半是那个赤衣尊者在做怪。”
陈阳推测道:“他这翠竹蛇杖是性命交修的宝贝,內中更藏有一丝分神,若是失了此宝,修为必定大减。这几日我尝试以炼灵火阵破去蛇杖的禁制,虽没功成,倒也有些成效。想必是他心有所感,前来应对。”
苗月儿对那支翠竹蛇杖很是喜欢,不仅因其质地晶莹剔透、仿若玉石,更因为她身为蛊术传人,对寻常女子谈之色变的五毒之物,反有著天生的契合,正適合掌握此宝。
此刻听到陈阳这话后,苗月儿便道:“既然师兄已经窥破了那赤衣尊者的行踪,不如將计就计,就用这蛇杖布局,引那老魔头上鉤如何?”
“我正有此意。”陈阳说道,“这银杏院毕竟是老独眼的旧宅,如今又是佛门的地盘,先前已经经受了火烧,恐怕眼下再经不起折腾,需得另寻一处地方,才好与他过招。”
“只是不知赤衣尊者此番是孤身前来,还是另寻了其他帮手,师兄还是小心为妙,不要逞强。”苗月儿道:“这样吧,我与师兄同去,再叫上徐弘远他们,顺便也告知善照和尚一声。总不能他们佛门的事,都要让你来出头,这些个和尚总不能只会念经吧?”
“咱们都走,若那些盗匪突然发难,该如何是好?”陈阳摇摇头,“不需如此大动干戈,倒显得我怕了那赤衣尊者似的。我刚以重瞳法眼远远看过了,松林之中虽潜藏一股凶邪之气,却有些外强中乾,料想那手下败將也没有太多帮手。为避免其声东击西,还是就由你隨我去布置,其余的人就留在这。”
“时间紧急,我留书一封,让徐弘远他们转交给善照即可。”
更深露重,松林的雾气隨之逐渐瀰漫,自山崖向银杏院的方向蔓延。
於浓雾间,隱隱可听到鳞片於地面摩擦的声响,朦朧中可见有庞然大物藉机爬行,虽看不大真切,却能听闻腥风阵阵,恶臭扑鼻。
赤衣尊者穿看他那身火红的长袍,站在一条巨蛇的头顶处,面色阴冷,一侧袍袖空空荡荡,只在黑夜里隨风不断起伏。
正如陈阳所言,赤衣尊者此番是来寻仇、並藉机寻回蛇杖。
先前在天王殿內,陈阳窥破了他的虚实,一番招迭出,令他处处受制,不仅被收了兵器,还折却一条臂膀,堪称元气大损。对於成名已久的赤衣尊者而言,陈阳近来便是风头再劲,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辈。如今吃了这番亏,心中的轻视早已荡然无存,眼下只想著將陈阳挫骨扬灰,用搬山派一眾的性命来餵灵蛇。
蛇杖、红袍。再加上他身下这条灵蛇,便是赤衣尊者仗之以安身立命的三样重宝。
在这三宝之中,最为重要的並非是蛇杖、红袍,而是这条光是头颅便有小车大小的彩鳞巨蟒。这凶物原本是山中精灵得道,朝饮露水,暮浴晚霞,吞吐日月精华,寿数渐长下逐渐有了神通,得以身轻。
它原本只是条巴掌大的小蛇,变成现在这等巨兽,足足了千载时光。
彩鳞巨蟒每隔五十年蜕皮一次,每次蜕皮,身体就变得越发粗壮,如今已经是第二十四次蜕皮。论及本相,其实与赤炼蛇相仿佛,此类蛇体色鲜艷、好伤人,但其实是无毒之物,头背大多为黑褐色、鳞沟红色。
但就是这体內並不带毒的赤炼蛇之中,偶尔也会生出剧毒的异种。其毒液一经放出,
草木皆枯,血液尽干,就是熊虎也经受不住,因此有个別名,叫做“焚血蛇王”。
赤衣尊者本是锦蛇山捕蛇人出身,因为寻找毒蛇而不慎跌入了锦蛇山毒龙洞,撞到了当时的蛇王。他当时见周边白骨无数,儘是被那蛇王图吞下后隨同粪便一齐排出的路人遗骨,本以为此番必死,却没想到这蛇王竟被他祖传的一味蛇药所克,便趁机与其做起了交易。
蛇王將路人的金银財宝交到此人手中,由其出面向世人换取修行所需的灵材,赤衣尊者藉此而得以发家,也从蛇王处学了些简单术法。谁曾想纸包不住火,与精怪合谋之事最终暴露,钱財一朝散尽,家破人亡。
他为求存身,在悲痛之下隱姓埋名遁入空门,落髮为僧,背地里偷偷修炼法力,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叛出门去先前佛门眾僧所说的故事,乃是焚血蛇王与赤衣经歷的混合,或者说,它们两个合在一处,才是真正的赤衣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