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地界不似江南,有著传道授篆的玄门盛会,北方玄门大多以修行丹鼎为主,虽也通晓些符篆,却不会將其看得过重,平日里只视炼养身心、性命修为是头等要务。
作为小眾的符篆宗门,一门心思扑在《妙有真符经》上的景室山老君庙,因此也就十分无助,伴隨著一代代的传承,传承逐渐萎缩,歷代门人掌握的符越变越少。
“如此说来,这老君庙也算是与我有些缘分,符法上我確实有些小小心得。”
陈阳翻阅了几卷《妙有真符经》后,灵光一闪,脑海中已经有了点子,放下手中经书,对著明德老道开口:
“前辈,贵派这《妙有真符经》的確广博,记载得十分详尽,小到治病救人、大到求神祈雨,无所不包。只是此乃非常之经,能练就的都是非常之人,而若根器不足,再辛苦也只是空费心神,反而得不偿失。”
世人常追求所谓的秘籍神功,却不知越是精妙的功法,越是深奥、修行门槛也越高,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陈阳有颗重瞳珠帮忙解读,有一些功法拿到手中,便是看都看不明白,又何谈修炼?
明德老道在陈阳的说话声中连连点头,他已至耄之年,也不过通晓《妙有真符经》
中的十余种符篆,便已经是修为最高者,其余弟子中,多的不过五六种,少的则乾脆只有两种。
老君庙师徒中的每一个人,就连真符经中符法的十分之一都没掌握。也因为技法生疏的缘故,效用也是时灵不时灵,所以捉不得鬼、降不得妖,只能靠算卦测字、赚点香油钱过日子。
陈阳又看了会书,沉吟了片刻,道:“如今,我是有个想法,只是全盘托出,怕前辈怪罪。”
“事已至此,我怎敢怪罪真人?”明德老道催促道:“言重了!若有好法子,请讲无妨,老道只洗耳恭听,绝不怪罪。”
“很简单。”陈阳回答道:“其实就八个字,去芜存精、刪繁就简。將这《妙有真符经》內的符篆挑选出最合用的一批,其余的封存起来。我刚大致看了一遍,刪去无意义且重复的门类后,这妙有真符经內的符法大约可分为七十二种,而这七十二种灵符又可以互相组合,继而千变万化、妙用无穷。”
“若將这七十二种灵符进一步概括,將这些符咒的细节衍生尽皆刪去,只留下基础效用,便是三十六道阴阳真符种子,也即是基础符篆。”
陈阳一边说看,一边落笔不停,在黄纸上写出他自前设计出的阴阳符种,都是高度概括、浓缩的符文样式,十分简明扼要。
“我举个例子,將这通幽阴符与请神阳符相合,便是召请阴神符。”
“妙极,妙极。”明德老道看著陈阳的字跡,兴奋地直点头,“真人不愧是符法大家,这么快就看出了本门功法癥结之所在,真是让老道汗顏。”
“这也是我自清微派雷法中习来的灵感,清微雷法便是以阴阳雷神为核心而衍化,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一切灵气的变化都离不开阴阳。”陈阳说道:“如此一来,只要掌握了三十六种符篆种子,便可以按看需要去自行组合,比先前每学一种符法,就要学习一种全新的符篆,甚至在写法上都有所分別,无疑是要简单许多的。”
明德老道又露出犯难神情,“好叫真人得知,虽说你已將这《妙有真符经》精简至斯,但这三十六种符篆种子,对於资质愚钝如我辈而言,还是有些多了—“”
“.—”陈阳语气一滯,面上的笑容跟著也散去许多,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无语感觉,无奈道:“既然如此,就將这三十六字各传一些给你的弟子,警如一人六字如何?”
明德老道不能再满意了,再度坐在陈阳下首低头感谢,“如此,我再无话说。”
此行,陈阳本来是要寻找天材地宝好炼丹,结果因为一时多管閒事,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两三天来,陈阳都在与明德老道商议阴阳符种的事情,將本来目的忘在脑后。
徐弘远等人也不敢去打扰陈阳的正事,便乾脆自行去游玩,也是將这风景秀美的伏牛灵脉之首玩了个遍。今日又在玄素道人的引领下,来到了玉皇顶处,听对方介绍道:“此地供奉的乃是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为这伏牛山上除马鬃岭外的最高峰。”
“马鬃岭枝脚散乱,杂草丛生,这是我也瞧得出来的,虽然高,地形却起伏参差,恶形恶状。”苗月儿则道:“先前我师兄便曾说,这玉皇顶才是整座山上形势最好的地方,
有孕育灵根的可能,这里地势极高,除却这座供奉玉皇大帝的重檐歇山金顶大殿外,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去处?”
玄素道人听后,对眾人作了个揖:“有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苗月儿见他吞吞吐吐,有些不悦:“我师兄这几日来损心费力、废寢忘食地帮你们整理符经道法,你如今却对我们刻意隱瞒,这是何道理?”
“小道不敢。”玄素道人连忙赔罪:“我並非是有意隱瞒各位,只是那处地方有些邪门,至今已填了不少性命进去,若是各位有个甚么好岁,一来引得那位真人不悦,二来我也难逃老师责罚,故而犹豫。”
徐弘远已掌握了一唱一和的双簧用法,见苗月儿出言责问,便和顏悦色地道:“无妨,你仔细说来便是,或许我们便能解决这事,也未尝可知嘛。我师父常说,凡有天材地宝诞生之所,附近必有珍禽异兽在旁守护,或许那害人性命的东西,便是看守著某种异宝的灵兽。”
“確实有这可能。”玄素道人说道:“那我便直说了,在这玉皇顶后山,有一株老松,扎根於山璧之间,周围並无半点土壤,松树上共结有三种松果,一者色泽金黄、一者色泽赤红、一者色泽青绿,这三种松果会於早、中、晚,交替生辉,灵光异彩难以形容。”
“这三种松果每逢五年才会成熟一次,按著红、绿、金的顺序,如今已是红果的成熟之时,每逢此松果熟的时候,异香便会散布於整个玉皇顶,引来无数山上棲息的珍禽走兽攀爬取食。可偏偏—”
玄素道人话锋一转,道:“无论是老猿、白鹤,亦或者松鼠、鳞蛇,无一不能攀至那崖间老松的枝头,总是在稍稍靠近后,便失足跌下山崖,粉身碎骨。”
“我幼时便已拜入老师门下,当时曾有一位同村的伙伴,他的修为在我之上,深得老师欢喜,却在十二岁的时候,不听劝解,非要去取那松果,结果手才爬到老松的树干,忽然便神情恐怖,像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大喊大叫地鬆开了手,直直地坠入了云海这些年来,已有无数生灵在此送了性命,眼见得马上日子又到了,实在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