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不宜使用神行法,几人便缓步而行,又欣赏了一次十里画廊的美景,苗月几边走边拿著玉簫,以眾人脚步为节拍,即兴吹奏了一曲。
回到了抱续山后,眾人各自回去收拾东西,陈阳则带著参王进入了丹室。
这一路上,他都一直亲自抓著这参王,以避免其逃脱,可谓十分用心。
丹室由寨中的旧屋改建而成,坐落於边角处,已由老独眼搭好了炉灶,如今尚且欠缺个丹炉。
內丹不宜久存,没了肉身的养护,拖得时间越久,灵性散失得也就越快。今时今日,
陈阳便也只得再用一次做饭用的铁锅,进行土法炼丹。
洗刷净了锅上沾染的烟火气,陈阳此番却未使用炉灶內添好的柴火,反倒是用明鬼墨在锅底绘出阵势,復又以元阳真火符点燃,在外以法术加持,令这口黑锅內中火势熊熊,
外侧却是冷硬如冰,锅內锅外,如同冰火两重天。
苗月儿回房收拾了东西,就跑来看陈阳炼丹,在旁好奇道:“师兄这回为何要在里头生火?”
“妖物內丹大多粗劣,杂质颇多,分离起来有诸多不便。”陈阳答道:“我乾脆先用一把元阳真火將其內的杂质尽数炼去,仅留下其中灵髓,作为丹头使用。然后再將火行松果与这参王化入灵液,並上其余辅材以丹头点化,便是小还丹之法。除此之外,玉液还丹术中还记载有中还丹、大还丹之法。”
听陈阳说得头头是道,一旁被五大绑、浑身贴满符纸的参王娃娃却猛力挣扎起来,
大约是知晓自己前景不妙,它像是条搁浅的鱼儿般,不断甩动著双腿,想要离那熊熊火势儘可能远些,並隱隱发出类似於幼儿的啼哭声。
苗月儿见这参王哭得可怜,莫名有些於心不忍,便对陈阳道:“师兄,这参王也算是有情眾生,已生了灵智,平日里又不曾做恶,今日一定要炼了它么?”
“做恶与否,並不是该不该下锅的理由。”陈阳冷漠道:“一日三餐,用了无数五穀、菜蔬、酒肉,那些化为盘中餐的,难道个个都是活该么?这世道本便是弱肉强食。人参乃草木之精,钟天地之秀,身有奇效,难免要经歷这汤锅的劫难。”
“可是”苗月儿纠结了一会,说道:“它看上去很是可怜,平日里在山间逍遥自在,如今却要葬身於此,我实在於心不忍。便是它终究在劫难逃,也不必折在我们手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还是放了他吧。”
“上天虽然尚生,却也尚爭尚斗。”陈阳见苗月儿求情,又见这参王娃娃確实可怜,
加之其状似人形又有灵智,终究还是动了那不多的侧隱之念,答道:“它被甘露灵雨引诱,这才受困於锁龙桩下。所谓愿赌服输,若是不贪心我那几滴雨水,也不会落到我的手上。便是今日饶他不死,也得叫他付出些代价,否则不仅我白忙活一场,他也长不了记性。”
见陈阳鬆了口,苗月儿开心地蹲下身,拍了拍参王圆滚滚的肚皮:“听到没?想要保命,就拿出些诚意来。”
参王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过得片刻,发出童稚般的声调:“我如今浑身上下只有头顶这些人参籽与六片参叶,先前的几根鬚鬚已尽数被你拿去。只要能饶我不死,你若要,
便摘了它们去。”
“原来你会说人话,先前是在装聋作哑么?”陈阳眉头一挑,“这么看来,我还低估了你的道行,拿你这小人炼丹的效果,当比我预想得还好些,不错,不错。”
参王一颤,忙道:“你已说了饶我一命,可不能出尔反尔!”
陈阳微微一笑,“我说了你就信?天真。”
“啊?”陈阳此刻的笑容在参王眼里,不异於地狱中的恶鬼,在听到这话后,他以为自己被陈阳巧言欺骗,一时心生绝望,豪陶大哭起来。
见陈阳还想逗弄这参王娃娃,苗月儿笑道:“你別哭了,既然你已有如此灵智,又能口吐人言,这条命已算是保住了,他是在嚇嘘你呢!”
参王娃娃哭声一止,抽嘻著,將信將疑道:“真的?”
“自是真的。”陈阳平静地道:“对付你这小人,我还用不上耍诈。不过,我既不要籽,也不要叶,我要你体內的半成参液,用以炼丹。”
听到陈阳如此讲,参王娃娃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参液於他而言,就等同於人体內的精血,十分珍贵。损去半成,等同於折损了五十年的道行。奈何参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落到了陈阳手上,对其要求若不答应,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不是半成的参液精华,而是整个性命。
见这参王娃娃可怜兮兮、不情不愿的模样,陈阳继续道:“你也別以为吃亏,我会在这道场里给你找一块安身立命的地方,每日里以甘露浇灌,些许损失不出几日便能復原,
还能有著更大的益。作为交换,你平日里只需要提携一下种植在身边的其余药草,为我调理药圃土壤,偶尔如今天这般舍些精华出来。在我的地盘上,旁人自然不敢打你的主意,好过你独自躲躲藏藏。”
“真的么?”参王娃娃这下终於意动,以童声回答道:“你可不许骗我—你这坏人下手可重,手下的爪牙又十分凶狠,想来应付其余坏人的確是绰绰有余。”
听到对方这样形容自己,陈阳面色一黑,心道自己果然还是不该放善心,就该把这小东西一把抓住,顷刻炼化在锅里,废话个什么劲?
参王娃娃见性命可以保全,心下一松,语气便活泛起来,“好,那我就帮你吧,先给我鬆开,你绑得太紧了,疼得狠!”
苗月儿看向陈阳,见对方默默点头,便俯下身將参王娃娃解开,隨后又取来一个小碗、一把小刀,放在其身边。
参王娃娃鬆了绑,活动了一番筋骨,隨后將藕节似的臂膀伸出,放在碗上,小手握紧成拳,另一只手用小刀轻轻往上一划,疼得轻轻一颤的同时,奶白色、异香扑鼻的参液精华便从手腕处滴落,几息之后便將小碗装了个半满。
当唧一声,参王娃娃將小刀丟开,伤口瞬间癒合,嘟道:“好了,半成够了,我的损失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