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事情,二人便回了道场,並已见得炊烟裊。抱犊山附近少有人烟,
山上的野味也早就被原先那伙土匪吃了个乾净,虽有泉水,里头也都是些不够填牙缝的细小鱼苗,故而道场之內少有荤腥。好在老独眼確实有著好手艺,稍稍弥补了食材的贫乏。
他自己也曾说过,若是年轻时没有误入摸金校尉这一行,那多半会在洛阳开酒楼。
总之,这场搬山派的宴席乃是素宴,菜色以各色时蔬、菌菇为主,唯一可算是荤腥的,便是一盘名为赛螃蟹的炒鸡蛋,乃是將泉水中小溪鱼的肉剔下后细细剁碎,加入黄酒与食盐醃渍入味,再与鸡蛋拌匀,待油下入锅中后五六成热时,
与薑末一起合炒,勾芡后伴隨以香醋食用。
正儿八经的赛螃蟹,一定是要下入鱼肉的,鱼肉才是这道菜的灵魂。而不是隨便炒个什么鸡蛋,都自夸是赛螃蟹,那就只是徒增笑料而已。
清爽的时蔬,加之鲜美的赛螃蟹,便连用过风洞內山泉水蒸出来的米饭也显得格外甘甜,一顿饭吃得张玉琪讚赏不已,双眼放光,“老前辈,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要不来我们龙虎山做饭吧!”
“怎么你还当著我的面要人?”陈阳细嚼慢咽,將一碗饭吃完后,正端著茶水细品:“天师府的厨子就这么不入你的眼?”
“哪里有什么厨子。”张玉琪一连吃了三大碗,“都是师兄弟轮流做饭,滋味也是寡淡得紧,不瞒你说,我那手艺已经是天师府里最好的了。”
民以食为天,便是修士也不例外,即便是金丹真人,最难断绝的也並非是七情六慾,而是这一口人间烟火。因为老独眼的厨艺,张玉琪无疑又多了一样赖在搬山派道场的理由。
饭后,眾人一齐收拾了碗碟,就在八仙桌上欣赏起了陈阳取回的灵雾草。
此时夜色渐深,屋內只以油灯、蜡烛照明,昏暗的光泽照耀在灵雾草接近透明的质地上,如水般地流动。四片半圆形的厚实叶片,亦於光影间若隱若现。
“还真是个稀奇玩意儿。”老独眼费力地挤上前,將完好的那只眼晴几乎贴到了灵雾草上,又不敢开口吐息,以避免口中浊气污浊了仙草,屏住呼吸端详了半天才得以看清:“这灵芝草,比我之前在洪州时见过的庐山灵芝,完全不是一回事嘛。”
张玉琪附和著他的看法,也道:“庐山灵芝一直是天师府炼製九华丹的原料,我也算十分熟悉,若论及玄妙,確实不如这灵雾草。”
“都说这东西不一般,可具体到底怎么个好法,却没人知道。”陈阳说道:“依我看,还是要以这灵雾草为主材,炼个丹药出来,才能见得分晓。既然其有四片芝叶,还是先取个一片下来尝尝,看看药性如何。”
对於陌生的灵草,除却效仿神农尝百草以外,也確实没有其他確认药性的好办法。而品尝之人至少要深通药理,否则平白地吃了一片灵芝叶下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疑是暴珍天物。在眾人之中,懂得炼丹的只有陈阳、张玉琪、苗月儿三人,而三人之中炼丹经验最为丰富的是张玉琪,奇思妙想最多的是陈阳,
苗月儿则对於药理最为熟稳,在配毒、解毒方面有许多心得,
灵雾草当然是仙草,但也同样有著毒草的可能,若是其中含有毒性,苗月儿的经验就能派上用场。她虽然法术上的造诣低了些,但自小钻研蛊虫、五毒,对於毒药之理有许多独到之处。
议定了由苗月儿品尝这灵雾草的芝叶后,陈阳等人便在旁围观,好隨时应对只见苗月儿轻轻摘下那一片灵芝叶,放进嘴唇里,轻启牙关,才只是稍微咬上几下,就感觉那灵芝叶失去了踪跡,口中微微一甜,仿佛清泉一般,於是下意识地吞咽了进去。
隨即,她露出略微惊异的神色,半皱著眉头,沉默不语:“..—“
“怎么样?”等了片刻,见苗月儿只是愣愣地不作声,陈阳催促道:“说话啊,你感觉如何?”
“我———”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苗月儿终於开口:“我的气机运转似乎比之前顺畅了许多,且感觉身体十分轻盈这东西似乎並不含有什么毒素,也无甚滋味,滋味寡淡得仿佛山间的云雾。”
说著说著,就在眾人面前,苗月儿不藉助任何法器,只是运转內息,便从坐著的椅子上升空而起,直至离地三尺高,方又缓缓落下,身姿轻盈得像是一片落叶。
“这———”对於自己下意识做出来的行动,苗月儿也感到惊奇,“这是怎么了?”
“凭空而起,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白日飞升?”陈阳恍然大悟,“看来传闻中的抱续真人和那头牛,確实是升空而起了,只不过去的或许並非仙界这灵雾草,似乎是有著令人身轻的功效。修士飞遁,多数要藉助遁光、法器,这凭虚御风的手段,似乎只有上古时的列子,也即冲虚真人才展现过。”
“若是服下这仙草的效果只是身轻如燕似乎也不过如此?”老独眼说道:“咱们又不是干飞贼的,再说了,你们两个如今已能驾遁光,不比这玩意更好么?”
“相比起遁光,这东西看上去倒是更省法力。”张玉琪在旁道:“虽然,看上去远远没有遁光迅捷但若是以此灵雾草搭配遁光,岂不是能够瞬息千里?”
话说到这,眾人的眼神都是一亮。
“哪怕是法力浑厚如我景明师叔,他为了赶上罗天大,一路从琼州驾遁光回到龙虎山,中间只稍作歇息,也了不少功夫。”张玉琪接著道:“若是有这仙草,说不定几天之內就能往来。都说孙猴子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咱们也不需和他比,一天行程能有个千里,就已是世所罕见,大好河山可任意来去。”
“不仅如此。”陈阳摇头道:“遁光只能令自己飞遁,却带不得他人及重物,眼下有了这东西,情况又另作他论了。师妹,你隨我到外头来。”
苗月儿懵懵懂懂,跟著陈阳来到了院內,又听陈阳吩咐道:“你现在照著刚才那样子运功。”
苗月儿依言照做,陈阳则將已经修復了小半的八卦藏龙剑祭出,架起遁光,
拉起苗月儿朝天一跃,几息之內,如闪电般地在道场上空穿梭数个来回。